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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物之光

来源:作者:宋长征时间:2013-08-07热度:0

 
一 阳光的手

  玉米田里有一棵树,梧桐树。清晨,阳光的小手抚摸每一片树叶,一颗露珠,从硕大的梧桐叶的掌心,跌落在另一片绿色的手掌。继续快乐的旅程。最后,跃进一株玉米的卷心里,轻柔的风吹过,能听见一枚石子,投入湖水清脆的声响。
  太阳,把梧桐树高大的身影,投射在西方,这时候还是清晨,所以,总有一些玉米没经过清晨阳光的抚摸。中午,影子又落在北方,有一些玉米,于是从未经过中午日光的照射。理所当然,下午时分,影子变得更细更长,一块玉米田里,总有一大溜没见过夕阳红彤彤的脸庞。
  长在梧桐叶下的玉米有些气馁。很久了,细细矮矮,面色枯黄。不过,玉米的快乐别人不一定能看见,结不结那么多子实,反正也没人抱怨。
  玉米擎着细细的长缨,梧桐树宠溺着这些可爱的孩子。大地因为善待万物而存在,偶尔生活在影子里,更懂得珍惜,每一缕阳光的温暖。

二 苦艾草,眺望远方

  苦艾草爬上坟头。你用锄头劝他们回去,回到沟渠,回到小河滩。它们还是执拗地选择站在一个个坟堆上,翘首远望。
  苦艾草是苦的,那是后来的事情。三月,刚刚萌芽的艾草芽。反而有些清甜。要不,时间也是有味道的吧?每一株苦艾草时间爬了过去,就浸染了些许苦涩。好几株苦艾草,站在六奶的坟头,六奶也不撵它们??赡?,每一株苦艾草都曾经和六奶对过话。在沉静的夜里,六奶用枯瘦的手指,给这些苦命的孩子,梳头,剪裁一袭月光,披在它们身上。
  苦艾草的抉择不无道理。它们越过沟渠,越过小河滩,静静站在坟头上。替远去的灵魂,张望春天,张望四季?;蛘?,还有一株野生的苦楝树,同样是苦命的孩子,也悄悄站在六奶身旁。
  夕阳照着,苦艾草白绒绒的叶子,像沾满了清霜?;ㄐ?,是一把白色的小扇子,吹出一丝幽幽的清香??嗌胩鹈?,都是人生本该具有的特质吧,少了任何一种味道,都不让人觉得完美。

三 调皮的小豆子

  那些遗落的小豆子,是一场大雨前,母亲还没来得及拾掇的漏网之鱼。刮来一阵风,飘来一片云,就下起了一场雨。它们慌慌张张,从母亲的衣襟,雀跃而出,有的藏在叶子底下,有的滚落在碾子下。
这场雨可真是不小。这些调皮的小豆子,大概后悔的要哭了。
  还好,一个时辰后,太阳挂在天上,风从一架虹桥上走过,没了踪影。豆子们的情绪开始饱涨。头上顶着一片叶子的,像戴了一顶黄黄的草帽,笑嘻嘻地探出头,听一声蛙鸣,脆脆地飘出小河湾;落在碾子底下的,大概是一个小小的大力士,把碾子一寸寸顶开,就看见了雨后初霁的世界。
  大地上,一派澄明的秋色。成熟的季节,田里总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忙碌什么。这些豆子,是母亲一不小心遗忘的孩子。母亲踏着暮色,走出家园,一声声唤归的声音,总会让人心头湿湿糯糯。
  下次,小豆子再不敢调皮了,一定会老老实实躲在母亲的粗布衣襟里,回家。
  不知满天点亮的星星听没听到这话,一株一株嫩生生的豆芽,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四 飞翔的种子

  一朵柳絮,从柳树上飘落。春天了,总有一些事情刚刚开头。每一片柳絮就像一枚雪绒花,把种子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翻过一条河堤,飞过一条河,一粒种子,到底要在哪里安家呢,得听从风的召唤。
  春天的风,柔和的像一个小姑娘清纯的眼神。很多柳絮在天上飞舞,就下起了一场圣洁的雪。桃花都开了,在墙角,寂寞地想着心事?;蛐恚涣思柑?,粉红的花瓣,也会飘零一地。
  凋落,不过是生命继续的另一种方式。
  我想托住那朵小小的雪绒花,风一吹,还是飘回了天上。种子也有自己的梦想,让梦插上翅膀,这样,枯燥的日子才有了生趣。一株柳树芽,长在我小时候玩耍的地方。我猜,它一定知道我的名字;并且,用我的名字当成自己的名字,在泥土里扎下根来。每一次走过,都禁不住多看上一眼,生长,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啊。
  在大地上,泥土里,没有什么奇迹不能发生。
  你看我的眼里,是不是也长出一株纤柔的柳,在春天,开出无数朵雪绒花,向着湛蓝的天空,自由飞升。

五 玲珑的伞花

  蒲公英的表达方式有些特别。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卷毛羔羊,把嘴唇凑过去,被实实地扎了一下。委屈地咩咩叫着,钻进母亲肚子底下。狠狠地吮奶。
  怎样活着,是蒲公英一生下来就开始考虑的事情。好好的叶子上,生出一排细细的牙齿,锋芒毕露。但绝无进攻的企图。也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彼此的陌生或距离,只因太不了解对方。
  一滴露珠,晶莹地挂在蒲公英的叶子上,能听见细细的吮吸声。想要快乐地活下去,在这片宽广的土地上,有时不得不想一个狡黠的点子。绕过刺槐树浓密的阴影,爬上一片高高的坡地,对着一片大好的春光,啊!多富有诗意的光阴。这样,蒲公英才能安下心来,制造很多把精美的小伞。
  风就是翅膀,秋天就是母亲的召唤。一把把玲珑别致的白色伞花,漫天飞舞。蒲公英咯咯笑着,那只被扎过嘴唇的卷毛羔羊已经长大。羡慕地想,我要是也有一把洁白的伞花多好呀。
  有梦就飞吧,记住,飞翔才是万物的理想。

六 小小的无花果

  你别笑话那株小小的无花果。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不爱说谎。桃花姑娘,早就花枝招展地走过,梨花、杏花,在清晨的微雨中结伴而行。无花果不是不开心,叶子长得青嫩碧绿,像一只只绿色的鸭蹼,划开春天的波纹,行驶在时间的河面。
  蝴蝶不喜欢无花果的木讷,优雅地转了三两圈,遗憾地朝别处飞去。蜜蜂,也不喜欢无花果不解风情,那么大一个小伙子,为什么如此扭捏?
  旁边,一株无花果妈妈,已经长得很高大,远远看着。
  记得有一次,我从那株大的无花果树上,折下一根小小的枝条,随意插在一处空地上。过了没多久,院子里就多出来一株小小的无花果树。
  它简直太小了。像家里那只松毛狗的小腿般粗细。一天清晨,我看见小无花果的树腋间长出一枚小小的果实。
  花就是果,果就是花。是不是花就是因,果就是果呢?
  凡事不可太过执拗,在明媚的春光下,只要保持最初的信念,每一个生命,都可以活出价值。

七 蛙鸣穿起的乡村时间

  独唱的蛙鸣,往往在初春。呱——呱——音节单调,却悠远低沉。仿佛,春天是一两声蛙鸣唤醒的。
  你走在春日的堤岸上,杨树,柳树的皮肤,从里面渗出蒙蒙的青绿,想必,那绿色的植物血液,已在万马奔腾。只是,你听不到生命深处的涌动。你像小时候,折一只柳笛轻放于唇边,却久久不肯吹奏。怕,流年里多少快乐的时光,瞬间哽咽了喉咙。
  田野上,麦浪起伏,一排排嫩绿的桑树苗,正在葳蕤生长。蚕们从小小的襁褓中醒来,吐丝,结茧,奔赴一次又一次生命的轮转。你想,你的一生该怎样度过,简洁的乡野时光,缓慢的流水日月,不能振翅于天,不妨,做一只蚕吧,把思想熔炼到洁白,把因果藏进茧的密语。
  蛙鸣,于夏日开始泛滥。日光渐渐黯淡,夜幕轻轻闭合,星光就是开启快乐之门的钥匙。嘹亮的蛙鸣,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河,弥漫在田野,弥漫在村庄周围。辛苦一天的农人睡了,他们,并不嫌弃蛙鸣的聒噪。蛙鸣,亦是一曲比一曲更加动听,指引着梦的方向,向田野深处漫朔。

八 泅渡

  一只蜘蛛,在河面上奔跑。夏日的水流湍急,树枝,树叶,从上游冲下来的腐朽的柴木,一起在浑黄的河水里搅动。曾经钓鱼的那弯浅滩不见了,仿佛并不存在过,包括那些闲适的时间,也一并被淹没,冲垮。
  不必叹息,那只蜘蛛从河对岸的一株芨芨草上开始出发,迅疾地行走在汹涌的水面。它匆匆忙忙要赶向哪里?它的家是否就在对岸?它的爱人和孩子,是否在热切地等它回家?仿佛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匆匆走在喧闹的人潮,匆匆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人生的目的地到底又在哪里呢?每一次行走,每一次停顿,仍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海浮浮沉沉。
  或许,这就叫做命运。你不停地走,不停地寻找,尽管尘世的波涛汹涌,也要毅然决然,投向燃烧的生命。
  水面越来越大,枯枝败叶越聚越多。我无法预知那只蜘蛛的命运,也无法探知自己下落不明的生活。
  但我一直在行走,一直在思索。

九 最后的天牛

  那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只天牛。——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这样执拗地以为。
  桑树长在麦田里,桑树从一座坟头上拔地而起。不算高大。由于无人疏剪,长成了一丛低矮的灌木。远远看去,像一团腾腾燃烧的绿色火焰。
  童年,我有很多时间在桑树丛里度过。
  天牛披着凛凛的盔甲,伸着两只长长地触角,像戏台上某位将军威武的翎毛。每天,我把馍屑米粒放在天牛跟前。天牛只是不理。眼看被一群秩序井然的蚂蚁,切割,拖运而去。我不熟悉天牛的禀性。我以为,乡间的每一种昆虫都是杂食动物。
  天牛吃草叶和树叶。此时,正伏在一枝桑树的枝条上,大快朵颐。因为这是最后一只天牛,我把它装进玻璃瓶里。我的恐惧没有人知道。我怕,当秋风萧瑟,叶子飘零殆尽,天牛再无青绿可以填充未知的光阴。
  后来,这只最后的天牛成了标本。那个透明的玻璃瓶子一直放在我的书桌上。盔甲依旧,触角依旧如长翎,威风凛凛。

十 好好的一截木头

  那根木头,也不知在院子里放了多久,雨季,常常生出黑木耳,像一只只飞倦的黑蝴蝶。又过了好几年,不长木耳的时候,木头的两端开始生长一种看似丑陋的蘑菇。木耳能吃,母亲用西红柿鸡蛋炒在一起,滑滑的,好像没多大味道;丑陋的蘑菇却不能食用,只能自己慢慢风干。脱落。
  这是一截被人遗忘的木头??瓷先?,和刚躺在这里时没什么不同。用小木棍轻轻一敲,发出空洞的回音。如果从这头敲到那头,大约能分出几个音阶。
  我还是拿来一把斧头,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知道,它肯定和别的木头一样难以对付。所以,光着膀子,抡圆斧头,噗嗤——声音沉闷而散裂。木头瞬间成了碎屑。蚂蚁,虫子,从里面仓惶出逃。
  我呆立了很久,好好的一截木头,原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还是腐朽在朝风暮雨的浸淫之下,化作一地碎屑。

十一 心鬼

  风吹树响,我愈是加快了脚步。乡村小学教室里的灯都灭了,很多人已先我回到家里。天上,闪烁几粒麻亮的星星,树影,只能仰向上看,才能看见隐约的轮廓。虫鸣,在寂寥地唱歌。草间,偶尔传来一声轻响,大概是一只扰了清梦的蚂蚱,恍惚间,在漆黑的夜色中蹦跳。
  始终有一双脚,在我的身后,踢踏,踢踏。始终有一缕呼吸,在我的身后,呼哧,呼哧。始终,有一阵一阵急促的心跳,砰砰,砰砰,在我的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紧走,或慢步,并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彼时,我大概要吓得哭出声来。
  依旧是夜,我披衣而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耳畔拂过微凉的风,风中弥散着麦子的清香。星星,在头顶闪烁,树叶轻响,成熟的心智,已不能杯弓蛇影自己恐吓自己。
  有一种鬼叫心鬼,鬼由心生。你怕,愈是走进你空虚的灵魂;你若淡然视之,它便隐匿身形。
  无鬼一身轻的夜里,风烟俱净。

十二 不一样的金枪鱼

  我一直把它叫做金枪鱼。尽管,到现在只见过一次。
  夏日,河水暴涨。唱莲花落的,赊小鸡的,换大米的,都被阻隔在了小河的这边。瓜爷一口气扎进水里,半支烟的工夫,才在下游泅上对岸。二哥弯下腰,将我稳稳地背上,趟进浑浊的河水。桥面,在大腿以下。
  很短的一座小桥,很长的一段路,——一直走到今天。我吓得闭上眼睛,身边是咆哮的河水,耳畔是呼啸的风。走到桥中间,二哥唤我睁开眼睛,手上就多了一条金枪鱼。嘴唇,像尖利的刺刀;身上,披着银色的鳞光。
  二哥是队里的炕烟员,在河对岸烧烟炕。焦黄的烟叶,挂满烟房,呛得二哥直咳嗽。我在烟房外,和金枪鱼,一起玩耍。
  很多年过去了,我向二哥提及金枪鱼的事情。二哥站在院子里,沉默良久。说:对呀,那是一次在村东的小池塘里捉鱼。等了半天,鱼兜里只网上来一条可怜的土鲶鱼,背上一根长长地刺。
  看着驼背白发的二哥,我笑了笑。虽然,记忆的金枪鱼有所不同,但一段长长地兄弟情义,足以温暖彼此。一生。

十三 蛛网上的露珠

  太阳遵从自燃的秩序,抚照万物,季节是时间的密码,枯枯荣荣,找事生命的轮回。一只蜘蛛从春天开始结网,在一株枯树的枝杈上。
  你不能不佩服一只虫子的智慧,浓密的树荫下往往光线阴暗,看不见一只蚊蚋飞过的迹象。清晨,从哪一块瓦砾下钻出来,迅速地再泥土上行走,快得让人感觉到贴着地面在飞翔。瞬间,爬上了昨天编织好的蛛网上。
  一滴露珠,是由无数小的水滴凝结而成。小水滴又是由水汽凝结而成。而那些水汽呢,从大地上蒸发到云层,在宁静的夜里,重新回归自然的怀抱。略有所思的蜘蛛,在面对一滴露珠时神态如此虔诚。它悄悄滴从蛛网的边缘攀援而上,生怕惊醒一滴露珠的清梦。
  朝霞遍地,照耀着村庄,桐树杨树和田野上的庄稼。早期的农人,手握锄把,露水沾湿了手,憨憨地笑了一声,顺便在身上揩了一把。新的一天开始了,蜘蛛开始捕捉飞虫,农人开始一天的劳作。那么你呢?打开窗帘,窗台上的藤萝叶子,一滴晶莹的露珠,微笑着跌入泥土。

十四 身体里的两条河

  小河从远方赶来,一路叮咚唱着歌儿。美丽的歌谣河岸上的树能听懂,河滩上的草能听懂,在小河边照镜子的那只青山羊也能听懂。一只飞鸟,从温暖的鸟巢醒来,清脆的歌唱和着小河水美妙的旋律,在讲述大地上发生的事情。
  水是廉价的,小河从来不会向我们索取什么。倒是我们,奢侈无度地挥霍清粼粼的河水。浇灌,洗涮,用来沐浴我们肮脏的身体。你听见小河抱怨了什么?没有,从始至终,小河水在欢快地流淌。
  时间也是一条河,一条隐秘的河流。
   我们在漫长的时间里耕种,生活,自以为占有了时间的劳动成果。而后,坐在阳台上虚度光阴。时间很少说话,即便说也一律滴答滴答,单调的语气。时间不欠我们什么,我们是不是就有理由,让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溜走?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河流与时间一样,都是高明的自然大师,以无语面对喧嚣,以充盈替代枯燥。生命本身,理应在物质之外寻觅一些什么。比如思考,智慧和人间大道。

十五 灵魂的翅膀

  你看一只鸟飞过田野上空的姿势多么优雅。尤其是草原,山林,村庄与田野。在这里,没有惊悚的汽笛和高音喇叭,没有高架烟囱冒出的滚滚浓烟。鸟儿是自由的,所以在飞越城市的肩膀时,鸟笼里传来一缕喑哑的挽留,没有半点迟疑。远远地,将身影覆盖高耸的楼房,向前,向前,飞奔绿色的家园。
  我无法探知一只鸟儿每天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但从一只鸟快乐的神情,知道它至少现在很快乐。稻草人,是农人温暖的呵责,孤单地守望在田野。春去秋来,其实一只鸟能抢收多少粮食呢?这与鸟儿带来的欢乐,无法换算。
  我们匆匆在大街上行走,在铁轨上,高速路上,还是追不上鸟儿的翅膀。当明白过来的时候,其实,自由与快乐深藏在心底。一杯茶,一句暖暖的问候,一个微笑,一束真诚的目光,往往,比一枚金币更容易让人铭刻于心。
  你听,那只鸟儿仍在召唤,让灵魂插上翅膀,让梦想驭起云朵,和天籁融合??炖值母枭?,会悠然响起。

十六 长豆角,矮豆角

  长豆角爬的很高,能望见很远的远方。矮豆角长的很矮,日日与大地相亲,吮吸泥土的芳香。
  有一天,长豆角的藤蔓爬过了最高的树枝。它想,给我足够高的支架,我能爬到天上。矮豆角生性习惯沉默,开紫蝴蝶一样的花朵,接很多青绿的豆角。
  长豆角使足了浑身的力气,高的藤蔓牵着矮的,矮的藤蔓托举着高的。初夏的阳光真好,韭菜,水葱,小白菜,都在绿油油地生长。大蒜把果实埋在泥土,不炫耀,不声张。布谷鸟催促着日历,一页页翻过,麦田里溢满麦子的清香。
  生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无数次走过田野,无数次思考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如果有一天走到生命尽头,回头望,一无所获,那是一个多么荒芜的人生!
  我看见那些长豆角一直在向天空攀爬,没接几个细细长长的豆角,一把扯下长长的藤蔓,晒干了,说不定能烧一壶茶。
  矮豆角,可以一直结到深秋。

十七 出身

  毛毛虫孤单地在树枝上,走走停停。瓢虫过来讥讽一句,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你还是一条虫。磕头虫,头也不回地用脖子歌唱着远去。有谁会愿意和一只可怕丑陋的毛毛虫在一起呢?这让毛毛虫很是伤心。
  毛毛虫想不起自己的生地,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此时躲在哪里,一路奔波,餐风露宿。如果,树枝上的那只斑鸠肯告诉自己的母亲是谁,说不定它早就从叶子后面爬出来,自愿成为斑鸠的美餐了。其实,斑鸠也不喜欢一只浑身长毛的虫子,吞进肚子,想想就让人干呕。
  树汁在叶子的脉络里,日夜奔流,毛毛虫的忧伤无处可诉。黑夜来临,毛毛虫瑟缩成一团,在风吹树响的枝杈间,想,或许我要死了,谁会在意一只虫子的死亡呢?可怜的家伙,到死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从透明的蛹衣出来,蝴蝶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晶莹的露珠,舒展的羽翼,一生中,再没有如此美丽的时刻。
  蝴蝶望向空荡荡的蛹衣,眼泪在阳光下飞迸。谁知道谁的前生是谁呢,谁又知道自己的今生不会炫美?

十八 臭椿的执著

  臭椿不知何时得了如此恶名。人们在香椿前驻足观望,走过臭椿树时不屑一顾。
  在村子里,没有人把臭椿当成一回事。羊不吃,牛不嚼,长在碍事的地方,一斧头砍了当火烧。臭椿是大地上无人认领的孩子。
  但阳光和雨露并不抱任何偏见。春天来了,嫩黄的椿树芽,飘着淡淡的清香,以期证明,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起来就是这样。名不副实的事情多着呢,红罂粟和树林里色彩斑斓的蘑菇,不过徒有其表,内心深藏的恶毒路人皆知。夏天到了,臭椿树开满米黄的花朵,此时,你看整个寂静的村庄,独有它还在为人们擎出最后的芳香。
  一株臭椿树不会真正死去。六奶家的那棵臭椿树被人砍了当柴烧,翌年,房前屋后,甚至土墙根上,钻出很多嫩黄的芽尖,雨后春笋地生长。
  生命大多时候并不掌握在别人手心。执著地向上,把根系深深植入大地,微笑吧,春光春色属于每一株植物,每一个人。
  梦里,臭椿树告诉我,它很快乐。

十九 花生娘,花生娃

  花生有很多孩子,很多孩子被母亲赶进泥土里,乖乖长大。
  很多植物的花,向上生长。芝麻的花序,像一架由花朵编结的云梯,一日日,缩短天空的距离?;ㄉ幕ㄈ床皇牵崔值叵蛳驴?,黄黄的骨朵,开在枝杈间,有点喧闹,也有些拥挤。夏末初秋的雨,脾气不似以前那样暴躁,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清晨,柔软的泥土,开始弥漫一种母亲才有的气息,湿湿糯糯。不过,到了中午,便是万里云天了。
  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玉米的长缨在风中飒飒而动,北方的棉桃已经迫不及待,咧开嘴唇,让云一样的絮,缀满天空。
  这是花生娃们上学堂的时刻。把头上的老虎帽子一甩,花针直直地刺入大地。成长,是一件寂寞而快乐的事情,璀璨的星光闪烁,轻柔的夜风吹拂,每一个孩子都走在蜕变化蝶的路。
  家乡的沙壤土,最适宜花生生存。一粒种子一旦落尽泥土,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少女般婷婷。不和玉米秫秫争抢高度,也不像棉花那样肆意扩展地盘。一株矮矮的花生沉下心,果实埋进土里。
  秋风萧瑟,寒星点点,一家人还在花生田里忙碌。
  “今年的花生吃得饱咧!”父亲敲了一下烟锅子,捅亮马灯。
  母亲站起身来,捶捶僵直的腰。白生生的花生果,铺了一地,像天上多得数不过来的星星。

二十 和麻雀一起生活

  再低矮的屋檐下,也有烟火气息。珠颈斑鸠的窝有些高,常常自鸣得意地站在枝头卖弄嗓音,咕咕,咕咕,古远的声调,像一位实在耐不住寂寞的隐者。
  从清晨开始,麻雀就在屋檐下,进进出出。唧唧喳喳。它们从来以为自己的歌声最美妙,我看也是。要不,你看那只慵懒的大花猫,从墙头上下来,并不向麻雀靠近,眯着眼,晨曦一绺一绺地抚摸柔软的毛。
  你总是记得这样的场景,因为你就是那个调皮的孩子。弄一架摇摇晃晃的木梯,架在屋檐下,神情肃然,把脏兮兮小手伸进麻雀窝。
  这样做,往往会产生三个结果:
  一是你的计谋得逞。摸出几个麻雀蛋,快乐地喜笑颜开。
  二是一把抓住一条鸠占鹊巢的蛇,冰凉而柔软。一把甩开,从梯子上叽里咕噜滚落。眉骨上的疤痕,至今仍在。
  还有一种最恼人的结局。从那天起,两三只麻雀老追着你骂:小屁孩,干嘛动我的孩子?小屁孩,干嘛毁了我们的家……
  麻雀窝,以屋檐为掩体。风吹不进去,雨漏不进去。这样还不成,到了秋天,大雁燕子和野鸭向南飞,麻雀懒得跋山涉水,进行一场豪迈的迁徙之旅。马尾,牛尾,羊毛,二娘掖在墙缝青丝梳成的白发;此外,还有碎布条,枯草乱麻,都是麻雀做窝的上好材料。
  麻雀恋家,像一个离不开家园的孩子。炊烟升起,田野里呼呼啦啦飞起一大群,像快速漂移的一片云,也像时间纠集的漩涡,到了村庄上空,分散,各归各家。
  在城市的空地上,濛濛的雨一直在下。一只孤单的麻雀跳来跳去,牵引着我的视线,柔弱的身子,纤细的腿脚,湿淋淋的羽毛,眼神专注地在水泥地上寻觅。
  这里不可能有落满田野的草籽,和收获之后农人遗落的粮食。天渐渐黑了下来,一座又一座高耸的楼群,开始闪烁华丽的灯光。没有屋檐的房子,麻雀把窝搭在哪里?哪来才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呢?
  我问它,它跳跃着飞起。消失在一片烟雨朦胧里。

二十一 胡萝卜的根和叶子

  胡萝卜是直肠子,秋分过后才下种。巴掌大的一块地,胡萝卜也不挑三拣四。在乡下,胡萝卜除了盐咸菜,做萝卜馅包子,此外,很少看见别的吃法。
  但我喜欢生吃胡萝卜。从泥里拔出来,扭下胡萝卜叶子,拭去上面的泥。一只衣着光鲜的胡萝卜就站在眼前。你要吃它,它也不反驳。只说轻轻地嚼,才能品出故乡的味道。清甜的滋味,浸透齿颊,咬合的清脆声,像胡萝卜脆生生得笑,让你不由得想起母亲。
  母亲在霜降前几天,收下萝卜樱子。一些,在沸水里焯过,晾干,可以吃到来年;一大半留给家里的母山羊。母羊生产是一件大事。母亲点燃煤油灯,守到很晚。接生下来两只可爱的卷毛羔羊。萝卜樱子熬进粥里,母羊的奶水就会充沛,直到小羊学会吃草。
  我仔细地在萝卜田里,将拥挤的弱苗和杂草剔除。巴掌大的一块地太小了,胡萝卜不管不顾地长,只能长成拇指粗细。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露水在胡萝卜网状的叶片上,织成一层透明的膜,像打开一扇一扇小小的玻璃窗子。
  胡萝卜的根和叶子,是泥土馈赠的自然之花。我常在夜幕降临时,听见胡萝卜清脆的笑声。

二十二 喜鹊绅士

  喜鹊绅士在树枝上踱着方步,黑白相间的燕尾服,一尘不染。田野上的鸟儿,再没有像喜鹊这般低调的穿着。翠鸟飞出芦苇丛,草绿葱白橘黄相间的花纹掠过河面,炫耀地叼起一尾白鲢鱼,躲进茂密的槐树枝叶间,大快朵颐。一袭红绿黄蓝的七彩野鸡,站在草垛上呼朋引伴,不一会儿,喊来它的情人,从麦田探出头来。
  我在秋后的旷野,看见两只相亲相爱的喜鹊,站在梧桐树上。一只用尖尖的喙帮另一只梳理羽毛;另一只把眼神投向更远处。仿佛在想:冬天就要来临,该为家人过冬如何做好打算。
  上学的路上有一片杨树林,高大的白杨直入云霄。喜鹊的家就搭在最高的枝头。我常常想,大雨来临的时候,喜鹊母亲如何?;ぷ约旱亩?,张开宽大的翅膀,遮蔽漫天风雨。白杨树在风中摇晃,闪电划破夜空,家园不就是一只在浪涛中远行的船么,有爱就能看见守望的灯塔,相依相伴,就能到达春暖花开的彼岸。
  没有凌寒盛开的梅。浪漫是生活之外的事情。
  三月的清风吹拂,悠扬的柳笛是为爱情吹奏的圆舞曲。让日子从容一些,让信念坚韧一些,喜鹊登枝,说的总是发生在阳光下的好事儿。

二十三 石榴婆婆

  老的石榴树,长在西厢房门口。土墙倒塌了三次,院子的主人换了三茬,石榴树不说话,不失落,不忧伤。有人站在石榴树前,说这棵树到底有多大年纪?
  每年春天,石榴树的根部就会萌发一些小树芽。长着长着,就分出了自己的根系。石榴树不吝啬,有人用砍刀砍去一枝小树芽,村子里就多了一棵石榴树。
  同样的泥土,一样的家园,有了一棵石榴树,就增添了很多快乐。四月天,石榴树上挂金钟,风吹铃铛响,像时间缓慢的滴答,提醒人们,时光又过去了一个年轮,迎来的是又一个桃红柳绿。
  土墙很矮,石榴树的枝条长的很低。羊过去,触了触,扎疼了嘴唇。赶紧走开。猪要拱地,犁铧一样将院子挖地三尺,拱到石榴树跟前,庞大的根系,让猪望洋兴叹。
  秋天到了,柿子树还没来得及挂红灯。石榴已经咧嘴在笑。牙齿白白的,竟然是一株少见的白籽甜石榴。
  很多年过去,村庄里走了一茬又一茬老人,添了一拨又一拨后生。家家都有一棵白籽甜石榴树。有孩子问起,家里的石榴树来自哪里,早先的那棵老树已经成了石榴婆婆。
  石榴婆婆还活着。皴裂的老树皮,弯曲的枝干,老态龙钟,依然结了很多甜石榴。月色杳然的夜里,村子里的石榴树都去看她,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天亮了,每个人的舌尖上,都甜丝丝。

二十四 一地马牙

  马齿苋长在菜园子,夜雨剪春韭,马齿苋也一夜间爬满了田垄。红红白白的梗,绿绿嫩嫩的叶,比韭菜长的还要肥美。
  吃过马齿苋。做汤,入口柔软嫩滑。一片片鹅卵形的叶子漂在汤水里,我告诉母亲,我们喜欢吃“马牙”。苋是菜,马齿就是马牙。我笃信这是一位乡下母亲的绝版发明。一整个青黄不接的时节,我们的母亲总是从野外挖来很多马齿苋。揉进饽饽里,煮进汤里,用水焯过,淋几滴小磨香油,蒜末,米醋,清爽的味道,飘满巷子。
  马齿苋的生长没有章法。藤蔓爬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即使一片遗落的“马牙”,一场透雨,也能生出一蓬马齿苋。命贱的马齿苋很容易找到自己的活法。茄子豆角黄瓜架下,别人喜好阳光,干燥;马齿苋便在阴凉湿润的底层空间安家。争什么?抢什么?大地养育万物,每一株植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高处的你不要炫耀,低处的你也不要自卑,风过家园,栉风沐雨,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
  窗台上,我从母亲的菜园子挖来一株马齿苋。枝枝蔓蔓爬出盆沿,垂下来。不忍心修剪,就让生命的激情尽情抒发。带着丝丝缕缕母亲的味道,揉碎在血液里,嫁接在我生于乡间的骨骼上。

二十五 鹅卵石

【一】

  我看见一枚鹅卵石,像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子。昨天刚下过雨,棉田里有些潮湿,窸窸窣窣,母亲围着一片塑料做的围裙,在棉田捉虫子。
  这些虫子真是可爱。我看见一只大青虫,从棉桃里探出头来,头顶上的壳,闪亮而坚硬,像一面小小的盾牌。我摇晃棉枝,它就钻进去,棉桃上一个圆圆的小孔。我把一根小草棍塞进去,就忘了这档子事儿。我喊娘,大概娘没听见。一阵风应了声,飘摇着我的呼喊,不知藏进哪片叶子底下。个子矮小的我,刚刚到一株棉花的腰间,拉下棉枝,踮起脚尖,也望不见母亲的影子。
  其实在棉田里行走,远没爬着那样好玩。有时会发现一株野生的洋姑娘,圆圆的脸蛋,紫色的皮肤,嚼在嘴里,酸酸甜甜。有时会发现一种叫马泡的野香瓜,枝枝蔓蔓,果实还没一颗杏子大,奇香,让人直咽口水;真正剥开时就完了,所有的香气一哄而散,无论怎样品咂,也接续不上飘散在风中的香甜。
  爬行的时光缓慢而快乐。棉田,像一座葱郁无边的森林。那枚淡青色的鹅卵石,被昨夜的一场雨,掀开眼帘。它望到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我不懂。我只记得一个夏日的午后,潮湿而闷热,母亲收工时在棉田里来回穿梭很多次,才找到躲进睡梦里的我。手中,紧紧握着,那枚淡青色的鹅卵石。

【二】

  我拂开密密匝匝的玉米叶,细小的锯齿,切割我少见阳光的皮肤。
  这一拂,就是三十年的光阴。母亲在夏日的玉米田薅草。这是她的土地,是她一辈子亲过,爱过,熟络到骨子里的土地。好像,那那枚鹅卵石,从三十年前就下落不明,好像那枚鹅卵石,很多个夜里被我捂在胸口,成了一块翡翠宝玉。好像……我叫娘,娘应。手中拿着一枚鹅卵石,另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一捆野草。母亲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说在田里捡到一块小石子,看着很好看。
  淡青色的鹅卵石,在灯光下发出幽幽的光芒,有些熟悉,有些温暖。仿佛那颜色是一扇水做的时光之门。指尖轻触,就能回到从前。
  那时候我想,鹅卵石大概来自一片松软的沙滩。蓝色的海,白色的浪花,金色的沙滩。应该是一个光着脚丫的小女孩,捡到后爱若至宝。只是,一枚鹅卵石,怎样辗转才能流落在我平原的家乡呢。从此,失去了浪花的歌谣,寂灭了沙滩金色的诗行。
  要不,就来自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水,和着鸟儿清脆的啼鸣,和着漫山遍野花草的气息,竹林吹过飒飒的风,让这枚调皮的鹅卵石欢喜不已。刚好,一束激流,用温柔的手,捧它上岸;刚好,一位采蘑菇的小姑娘——或许就是那个在沙滩上玩耍的小女孩呢,也未可知。反正,在一枚淡青色的鹅卵石上,我读出的总是快乐与单纯。从此,从溪涧中雀跃而来的鹅卵石,流经一位姑娘温润的手,藏进我贫瘠的土地。
  书桌上,一盆蓬蓬的仙人球,旁边,放着一枚淡青色的鹅卵石。你听,有浪花的私语,清脆的鸟鸣。你看,淡青色的鹅卵石,是一扇上善若水的时间之门,有金黄色的诗行,有清幽的竹林?;蛐砘鼓芪偶还傻渡暮7绲男认?,一缕野花野草的清甜,和丝丝柔柔母亲的味道,缠绕在一起。鹅卵石,温软如玉。

二十六 蘑菇丛林

【一】

  一场雨,唤醒了漫天遍地的蝉鸣,整日整夜,在知了知了地嘶鸣。知道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大概只是为了填充这个漫长而闷热的季节。
  小河里的水长高了,昨天才到一株芨芨草的腰间。今天,就爬上了河滩里的小树梢,流水裹挟着上游冲来的叶子和枯草,缠在小树的脖子上,让小树不能畅然呼吸。
  我不能总是无所事事,前脚刚从一点点长高的河水上岸,后脚就扑通跳进村头的小池塘。鱼戏莲叶间,一个少年的身影如何在水上水下扑腾,也追不上一条快速游动的鱼。累了,摘下挂在歪脖子柳树上的补丁裤子。才恍然惊醒,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北河岔是不是又生了一地蘑菇?
  长长的河岔,因为扯天喊地的蝉鸣,而更加寂静。我在寻找,好像整个少年时代的时间都在用来寻找。寻找一只藏在麦田的野兔,像狗一样汪汪几声。然后,再像兔子一样和兔子一起奔跑。直到对方钻进一片茂盛的草丛。这才怏怏而回。寻找一株长在另一株树头上的小树苗。

【二】

  ——不知哪知馋嘴的鸟雀,将桑葚丢在一株行将枯朽的老柳树头上。人为了编筐子,编篮子,把柳树头每年冬天砍掉;春天,就会长很多柔韧的柳条,细细长长,诉说着疼痛的一生。鸟儿把桑葚丢在柳树头,积水沤烂落在上面的树叶,鸟儿又在上面拉下粪便,阳光空气和水,,生命的要素一样也不少。就生根发芽了。就长成了一棵树中树。大概,行将枯朽的柳树头,也得到了某种启示。老树新芽,和桑树长在了一起,爱与宽容,就这样写进春天的序曲。
  事情往往在穷途末路时,峰回路转。我站在一座废弃的土窑上,看见不远处白茫茫一片。不是看花了眼,穿过一片小树林,有无数蘑菇精灵,单腿翘脚。脚下,是青绿的秧秧草,手牵手。叶子上,闪烁晶亮的水珠。
  这是一片小小的蘑菇丛林。天还阴着,也许再过一个时辰,这些调皮的蘑菇精灵,就会变脸。当白皙渐渐隐去,面孔一片青黑。我务必在阳光抵达之前,务必在大自然神奇的变脸之前,采下它们。
  小小的土篮,不一会就装得溜尖儿?;褂修挪苟〉目阕幽兀醚硌聿菹瞪峡阃?,像西游记里的通天口袋,能装下一座小小的蘑菇丛林。
  那天,母亲杀了一只鸡。父亲喝了二两烧酒。我轻车熟路,就钻进一个有蘑菇丛林的梦里。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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