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情思说红苕
来源:作者:闫永定时间:2013-09-29热度:0次
季节的脚步缓缓地进入了九月,收获的秋天悄悄地来到了,各种果蔬纷纷上市。妻子买菜回来了,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重重的红苕袋子,说“我买了五斤红苕”。我说“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因为平常她每次就买那么一两斤呀。她说“你喜欢吃红苕,现在便宜,一斤不到一元钱”?!昂?!”,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抬头一看挂钟,哇,做中午饭的时间到了,我说“那中午干脆就吃蒸红苕吧”。于是我马上动手,接过了红苕袋子,拿出五个红苕来,用水清洗,上锅蒸起来。接着,我又准备了小米稀饭和凉拌青菜,再加一块鸡腿,一顿中午饭就好啦。吃着红皮、黄瓤、干、面、甜、香的红苕,就着爽口的凉拌菜和香喷喷的鸡腿,喝着粘稠的小米稀饭,这样的中午饭吃的我无比兴奋。吃着红苕,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这一生与红苕的一些故事,绵绵情思一一涌现……
红苕的学名叫番薯,它还有甘薯、红薯、白薯、甜薯、地瓜、红芋、山芋等名称,我们老家就叫红苕。
是的,我确实喜欢吃红苕。之所以喜欢,除了红苕它那特有的风味之外,可能还源于我们老家陕西省蒲城县,一直是一个以小麦为主要食物的地区,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红苕的种植很少,人们往往视它为“稀贵”之物,所以我也没有被它“吃伤”过的经历。在我小时候的解放前后,红苕在老家的种植很少,街市上出卖的也不多,价钱当然也就不菲了。因此,一般人家往往是把红苕当作“稀贵”食品,用它来调剂改善一下生活。破了产的我家,日常生活穷苦,每当秋冬季节,在充饥的小米稀饭中如果能见到几块红苕,那可是难以遇见的。这样的机会,每年也就那么两三次而已。
到了1955年的秋冬季节,我在蒲城尧山中学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学校食堂里突然来了很多红苕,据说是从河南运来的。这种红苕为黄皮白瓤,个头比较大,水分含量高,吃起来口感不怎么样。因为过去把红苕当作“稀贵”食品,所以初吃起来还算可以。但一连几个月,这种红苕源源不断地出现在餐桌上,在那粮食尚不紧张、学生肚皮并不饥饿的年代,大家开始对红苕有了抵触情绪,蒸熟的红苕无人问津,稀饭里的红苕被挑出扔掉……以后,食堂的炊管人员想了个办法,把红苕掺入面粉中,再蒸成蒸馍,以防浪费,但这样的吃法同学们多很反感。
1956—1959年我在西安上学期间,每到冬季,在学校食堂里,有时也有红苕出现,听说也是从河南运来的。这种红苕与在尧山中学时吃的同属一类,口感不怎么样,大家并不欢迎。好在数量不多,持续出现时间不长。
1959年我参加了工作,离开陕西到了内蒙,这一去就是十七年。在这十七年里,虽然基本上与红苕处于隔绝状态,但有几件事我却记忆犹新:
一.父母亲为我留红苕。1960年冬天,我拟于1961年的春节期间回家探亲。那时候,老家已经比较大量地种植了红苕,当父母亲得知我要回家时,就盼呀盼的。知我者莫如父母,在那全民饥荒、食物极其匮乏的当时,父母亲特地为我留下了一些我喜欢吃的红苕。可是因为工作紧张,春节没能回家,准备改在春节过后回去。但1961年的工作任务更重,3月份即出外继续进行沙漠考察工作,回家的事只能泡汤了。父母亲等呀等的,放在红苕窖里的红苕一直放到了6月份,差点放坏了??闪煜赂改感?!
二.母亲为我压红苕面饹饸。因为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于是在结束了沙漠考察工作、调到呼和浩特之后,立即于1961年10月初就回了家。这时正处于三年困难时期的后期,人们都瘦的皮包骨头,肚子里空荡荡的。即就是这样,在家里并没有什么粮食储存的情况下,母亲还为我留下不多的红苕面。当我回家之后,母亲就用那红苕面为我压饹饸吃。吃着那久违了的红苕面饸饹,既满足了口福,又体验到了父母亲的浓浓亲情。
三.挖捡红苕。1961年10月回家休假,假期整整一个月。此时正赶上红苕的收获季节,村民和街道上的居民们都在红苕收获之后,去地里挖捡漏挖的红苕,我也加入到这挖捡红苕的队伍中。挖捡红苕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当时我常常与四堂兄结伴,起早贪黑地到处探寻着挖捡的地块。每当听说哪块地里红苕已经收获时,我们也随着由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组成的挖捡大军不约而同地闻讯赶到。在已经收获了的红苕地里,几十个人就像挖掘宝藏似的,铁锨、镢头、铁铲一齐出动,挖、刨、翻、扒、抠等动作一一使出。往往是前边一拨人刚刚挖完,后边一拨人接着再挖一遍;你挖1尺,我挖2尺,真有掘地数尺之架势!然而,其结果往往是收获甚微,挖捡到的多是寥寥无几的小小红苕“儿子”、红苕“孙子”,甚至只是筷子粗细的红苕根。运气好的个别人,若挖捡到一个较大的漏挖红苕,这个人脸上顿时会阳光灿烂,那种高兴劲儿好似挖到一块价值连城的“和田玉”,或是一块“狗头金”!为了生活,为了填肚子嘛……那段日子,真的难以忘怀。
四.分享从山东来的红苕干。1961年10—11月期间我已休了探亲假,故1962年春节就在呼和浩特过了。春节刚过,回家探亲的同事们就陆陆续续地从老家回来了。那时候,三年困难时期已过,经济形势开始好转,食品已不像1960—1961年那么困难了,尤其在农村,形势要比城市好得多。地质单位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从老家农村回来的人往往都带来一些家乡的小吃食。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人们没有多少东西可带,如果带来的食品不多,那就只能由最相好的个别同事去分享。唯独有一位从山东回来的同事,他从家里带来了一大包东西,拿到办公室让大家分享。这包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包红苕(地瓜)干。在那物质匮乏、食品极缺,人们吃不饱的日子,这么一包红苕干,也是极其珍贵的。七八个来自大江南北、年龄二十多岁、或单身或结婚没有几年的小伙子们,大家围坐一起,吃着嚼着筋道、有点甜味的红苕干,在为那饥肠辘辘的肠胃添点研磨的原料。虽然清贫清苦,但大家依然团结友爱、有“福”同享。每每忆及那时的情景,对老同学、老同事的思念之情便会随之而生。
星转斗移、岁月流转,成家了,有孩子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七年一下子就过去了。内蒙不产红苕,三四十年前也不像现在物流这么方便,不像现在物质这么丰富,当然也就无法吃到红苕了。虽然没有吃上红苕,但我对它的思念一直没有淡漠,我仍然在心里记挂着它,它还不时地会出现在梦境中。
1975年10月我由呼和浩特调到陕西渭南时,正赶上了红苕的采挖季节。当时,红苕是作为粮食供应的,五斤折合一斤粮食,我家五口人,一下子就给供应了百多斤。这下子大饱了我的口福,过了多年没有吃红苕的“瘾”,也使从来没有吃过红苕的三个孩子品尝到了红苕的甘甜美味。只可惜因为红苕数量太多,一时难以吃完,坏掉的实在不少。
这样的以红苕折合粮食的办法也就延续了那么一两年,以后粮店不再给予红苕供应了。但随着国家经济形势的好转,物质逐渐丰裕了,市场上的蔬果慢慢的多了起来,红苕也成为市场上的常见之物,想吃红苕,随便买来就是了。有的人过去被红苕“吃伤”过的经历,生活好了以后,对红苕不屑一顾,但我爱吃红苕的习惯却一直保持着。
由于爱吃红苕,所以走到哪里,我就吃到那里。在山东、在河南、在河北、在浙江、在福建等地打工期间,只要有机会我都要找红苕吃。南方好像常年都有红苕出卖,所以我在深圳二女儿处的时候,就经常买点红苕来吃。在北京小女儿处的时候,每当秋冬季节,负责采购的我,往往要到比较远的农贸市场去买一些红苕。小女儿一家三口也是喜欢吃红苕的,四五岁年纪的外孙女对于吃红苕不但喜欢,而且还很内行,什么红瓤的、白瓤的、黄瓤的、紫瓤的……她都能够给你分出个子丑寅卯来,哪些品种都有什么特点也都能一一道来。
以前,红苕在很多地方都是人们赖以生存的主要食物,尤其在那灾荒年月,它更是人们的救命食品。三年困难时期我没有在老家,听母亲说,那时候没有吃的,红苕是填饱肚子的主要食物。红苕蒸着吃、煮着吃、下到稀饭里吃,也把红苕切成片晒干磨成面,然后再掺在面粉里蒸着吃,或压饸饹吃,等等。就是那红苕叶子也采来当菜或蒸成菜团子吃。红苕为人类的贡献确实是大大的。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餐桌上的变化今非昔比,鸡鸭鱼肉和油水多了起来,主食不但不缺,而且转向了精米白面,红苕等成了餐桌上的稀罕之物……但随之而来的是肥胖病、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糖尿病等的接踵而至。前几天,看北京卫视《养生堂》节目,讲了薯类对人的健康非常重要,属于薯类食物的红苕是营养丰富、含有多种理想成分的食物,鼓励人们经常吃点它。我喜欢红苕,说明我是喜欢对了。我这个人也可能是个“贱命”,对肉类并不是特别喜欢,爱吃点素食和清淡食物。我的身体至今没有发现大的毛病,可能与我的这些饮食习惯有关,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看来,喜欢红苕的这个习惯还是很不错的,应该坚持呀!
(2013,9,16)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