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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雀纪实

来源:作者:闫永定时间:2014-01-02热度:0

    

   我坐在写字台前,在阅读写作之暇,常常望望来往于我家厨房阳台上的几只麻雀 。它们那蹦蹦跳跳、嬉戏打闹的身影,那唧唧喳喳、快快乐乐的啁啾声,使有点困倦的我顿觉神清气爽,心情豁然开朗。
   麻雀是与人类最亲近的鸟儿,它们视人类为朋友,常年与人类相依相伴。因为它们家族庞大,所以到处都可见到它们的身影。但由于它们的身体弱小,所以很容易受到其它动物,包括人类的伤害。更由于人类的无知,它们曾经被列为“四害”之一,险遭灭顶之灾。

    想想几十年前,在孩童时期,我曾经是麻雀的加害者之一,如今想起实在有点汗颜。历史是不应该忘记的,我将我残害麻雀的“恶行”一一记录在这里,一方面表示我的忏悔之意,另一方面也想让后人们以此为戒,不要再干那些伤害动物的蠢事了。

   箩筛扑雀。懵懂时期的我,每当冬天的大雪天之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饥饿的麻雀无法找到食物的时候,我就跟随几个表哥在院子里清扫出一块空地,然后用一根短木棒支撑起一个竹笸箩或竹筛子,再在箩筛子下撒一些麦?;蚬茸?,把木棒拴在一条细绳子上,人拉住绳子躲在隐蔽处,就等麻雀上勾了。在屋檐下、在树枝上停落的麻雀,耐不住饥饿,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成群地飞来争先恐后地抢食麦粒或谷子。说时迟那时快,表哥拉动绳子,木棒倒下,箩筛扣下,一些灵活的麻雀侥幸飞走,来不及飞走的麻雀就被扣在箩筛之下了。这时,我就会与表哥表弟们欢呼跳跃。这样的勾当持续了多年,每年都有几只麻雀落入我们的箩筛之下。

   掏雀窝。我十一二岁时,常常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与玩伴们搬来梯子,去掏房顶或屋檐下的麻雀窝。这时正是麻雀下蛋和繁育后代的时候,我们就会掏出几枚麻雀蛋或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麻雀。当我们掏麻雀窝的时候,麻雀夫妻会在附近飞来飞去,或在不远的地方跳来跳去,不断地急促地叫着。弱小的它们无法阻止我们的恶行,有的只是痛心的哀求。残忍的我们掀开它们的窝,若发现麻雀蛋的时候,我们就会悉数拿走,若看到的是没有长毛、张着小嘴、肉乎乎的小麻雀,恻隐之心使我们不忍心伤害它们,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放回窝中。麻雀夫妻看到没有把它们的宝宝拿走,没有伤害它们,它们就会欢快地叫着,待我们离开,马上就钻进窝中,看望它们的宝宝。如果我们拿走了麻雀蛋,麻雀夫妻会不停地急切地伤心地叫着,直至我们离开。这时,我们还会用“拿走了蛋,它们还会再下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弹弓打雀。小时候玩弹弓是很多人都有过的经历,用弹弓打麻雀则是最常见的行为,我也不在例外。那时弹弓打麻雀不过是孩子们的一种娱乐活动,但这种娱乐活动却被当作一种残害麻雀的手段。那是在1953年的春季,当我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学校根据上级的指示开展灭“四害”活动,要求学生积极参加。当时的“四害”指的是老鼠、苍蝇、蚊子和麻雀。要求学生向学校交老鼠的尾巴、苍蝇和蚊子的尸体、麻雀的腿爪。学校的要求就是学生的“圣旨”,我等就想尽办法完成学校交给的任务。捉老鼠的办法就是用夹子夹、笼子扑,苍蝇和蚊子就是用拍子打,麻雀就用弹弓打。有了成果之后,就把苍蝇和蚊子的尸体收集起来,把老鼠的尾巴剪下来,把麻雀的腿爪割下来,交到学校。苍蝇和蚊子数量多、到处可见,所以消灭的不少,交给学校的“战果”累累。老鼠神出鬼没,“狡猾狡猾的吆”,所获无几。麻雀虽多,但它们飞翔灵活,也难以获取。我为了完成任务,经常手拿弹弓、衣兜里装着小石子,与小伙伴一起在街道、村庄、田野转悠,寻找目标,射杀麻雀。只因为我的弹弓技术差,射杀数量有限,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他人帮忙。我将自己射杀的连同他人送给我的麻雀,按照要求剪下腿爪,交给老师。

   对雀疲劳战。在那个极端的时代,人们的热情达到了高峰,不管什么都要搞群众运动。随着1958年大跃进时代的到来,消灭“四害”的活动也达到了极致。当时我尚在西安上学,为了使西安成为一个无“四害”的城市,政府部门动员全体市民,打响了消灭“四害”的人民战争,我记忆深刻的是对麻雀的“疲劳战”。1958年5、6月份,我两次参加了全民围剿麻雀的活动。数百万人口的西安市,几十万人布置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大家各自负责一定区域,形成天罗地网意欲消灭麻雀。大家惊动麻雀,让它们飞来飞去,布置在各处的人们摇动着竹竿彩旗、鸣锣击鼓、敲盆吹哨、呐喊高叫,让麻雀不得歇息。当时我的岗位在大雁塔东南的一个村庄里,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站在一棵树的树杈上,一旦发现有麻雀飞来,就晃动树枝、摇动竹竿、高声呐喊,惊动麻雀飞离。就这样从上午10点钟一直到下午6点钟,整整地折腾了八个小时。在这样的折腾下,我还真的看见了两只疲劳过度的麻雀从空中掉了下来。这就是用大量的人力,惊动麻雀不停地飞来飞去,使它们无法歇息,致使它们疲劳过度而毙命的“疲劳战”。

   吃雀蛋食雀肉。小时候,当从麻雀窝里掏到麻雀蛋时,我们就会拿回家去,让大人们将其煮熟,然后分而食之?;蛘吒纱嗾依锤鲂√校谝暗乩锇烟屑茉诹娇樽┩飞希槿傅胺旁谑⒂兴奶欣?,然后在下面烧火,把麻雀蛋煮熟,小伙伴就美餐一顿。用箩筛扑来或弹弓打来的麻雀,有时会拿回家中,用湿泥巴将麻雀包起来,然后放在锅灶底下用火烧烤,待泥巴烤干一段时间之后,剥掉泥巴,泥巴连带麻雀毛一起脱落,一团红色的肉块就露了出来。在那缺少食物的年代,这种东西也确实使我们的味觉得到了一点满足。

    一件件的害雀之事发生在六七十年前,如今历数起来真有一些内疚。这样的害雀之事,除了年幼无知和受当时的大环境驱使之外,最最主要的恐怕与人类根深蒂固没有把麻雀这样的鸟儿当作自己的朋友看待有关。人类自视自己是地球的主宰,把其它生物作为肆意利用和宰割的对象,把小小的麻雀更没有放在眼里。人类自己无知,没有科学地权衡麻雀的“功”与“过”,仅仅从表面现象就给麻雀戴上了“害鸟”的帽子,使不可计数的无辜麻雀死于非命。

    人类毕竟是高级动物,能够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地给麻雀平了反,摘掉了“害鸟”的帽子。

    聪明的人类逐渐认识到人类数量的急剧膨胀和过度开发给其它生物造成了伤害,使有的动植物濒临灭绝,从而也危及到人类自身的利益,于是有了?;て渌锏囊恍┬卸槿干胁辉诒;ぶ小4厦鞯娜死?,往往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有些人不是还在干着伤害麻雀的勾当吗?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显然也是出于无知,只是偶尔少量为之;可有些人却非如此,他们大量扑杀收购麻雀,将其送往饭店酒楼,变成餐桌上的美味。

    聪明的人类确实应该深刻反思了,历史的教训确实应该汲取了,人类的不当行为而使一些生物灭绝或濒临灭绝的沉痛教训应该惊醒了!但愿今天数量尚不菲的麻雀不要成为濒临灭绝的生物!

    人与动物都是整个地球生态平衡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地球的主人。大地天空、阳光雨露、林木野草都是人类和所有动物们的,大家彼此都是朋友,应该和平共处,应该共戴一片蓝天,同享大地的资源。作为地球上的最高级、最聪明、最强大动物的人类,应该更理智、更包容、更具同情心,不能弱肉强食、以强凌弱地对待作为朋友的动物。

    自然有自然的法则,生命有生命的规律,不要等到一个一个的物种离我们而去的时候才想起了?;ず屯炀?,不要等到生物链条一个个的断掉,才想到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与我们相依相伴的麻雀也不例外,我们不应该为了一己之利而伤害朋友。如果地球的生物多样性遭到破坏,那将会对整个世界带来灾难性的影响,人类也没有“好果子”吃。善待动物,就是对人类自身的?;?。

    人类为了自己,为了未来,为了子孙后代,请爱护包括麻雀在内的动物吧!

    注:20世纪50年代,“四害”指苍蝇、蚊子、老鼠和麻雀;60年代,“麻雀”被平反,由“臭虫”代替;之后,“臭虫”又被“蟑螂”取代,“四害”变成了苍蝇、蚊子、老鼠和蟑螂。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