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总盼望着过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过年时,我会吃到包着少许肉馅的白面饺子,而且还能换上新衣服和新鞋袜,看上去跟换了个人似的。正月里,父母招待亲戚朋友时,我显得格外勤快,常为大人们斟酒,期间会得到一两口佳肴,心里便乐得开了花。
记忆里,每当进入腊月后,我的心就按捺不住,等放了寒假,天天缠着母亲赶年集。为了得到母亲的应允,天刚放亮,我就早早从炕上爬起来,先是帮着母亲把锅碗瓢盆洗刷一通,然后再把院子打扫干净,看到母亲满脸的笑容时,就问母亲啥时候赶集。母亲说:“要想过好日子,就要勤扫天井、懒赶集,等过上好日子了,保证天天赶集”。
离小年(腊月二十三)还有两天,不知哪个调皮的孩子放了几个鞭炮,把一直忙着帮人裁衣的母亲吓了一大跳。走出门来,胡同里已飘满着猪头肉出锅的诱人香气。这时,母亲才缓过神儿来,开始抽出空来着手赶集准备年货了。腊月的年集规模大,人多热闹,货源充足,物美价廉。母亲从集市南头慢悠悠地转到北头时,背上的包袱里已是满满当当。当然,我也闲不住,自然嚷着要买鞭炮和名叫“唧唧叽”的烟花,在母亲的默许下,我的心愿也就实现了。经过供销社时,母亲会高兴地进去买几瓶白酒,母亲说过年一定要喝好一点的酒,那就是当地国营酒厂酿造的“诸城白干”。我知道父亲爱喝酒,过年时不能没有酒,正月里招待亲戚也要用酒。母亲花钱处处紧着花,唯有过年过节买酒是出手大方的。当时,乡亲们买酒都是在村里的“代销点”拿地瓜干换散酒,唯有过年时才买玻璃瓶上贴着商标的“高档酒”。我记得,父亲每次休班回家,总要喝上几盅酒。父亲划一根火柴,轻轻放在斟满酒的酒盅上,刹那间,酒盅就被窜上来的一团蓝莹莹的火苗炙烤着,屋里顿时飘逸着浓浓的酒香,那种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过了腊月二十八,赶完年集,置办好年货,再经过扫舍、贴年画、贴对联等一通忙碌之后,就静等过年了。熬到除夕夜,母亲炒上几个荤菜,父亲再烫上一壶好酒,我们姐弟三个则围在桌前等着一声令下开吃。酒烫热了,父亲斟满两盅酒,对母亲说忙了一年不容易,难得有这么好的酒,一起干了。我们则在应允下,迅速拿筷子拿下爱吃的菜肴。我一边吃菜,一边闻着酒香,心想如果能喝一点该多好。我经不住酒香的诱惑,等到吃饺子时,趁父母不注意的空儿,拿起放在桌边的半瓶白酒“咕咚”灌了两口,没想到直觉得满脸发烫,头晕乎乎的。等吃完饺子后,一股困劲儿就上来了。虽然犯困,但是大年夜要守岁,是不能睡的,就迷迷糊糊熬着。天快亮的时候,我坚持不住了,父亲背着我到长辈家拜年,同行的几个叔叔见状拿我开涮。小叔嘱咐我父亲一定要扣紧酒瓶盖子,并调侃说孩子才摘奶没几天,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酒味呢?父亲往我脸上闻了闻,然后用眼直瞅我。我顿时吓坏了,赶紧说长大后一定天天买酒给孝敬他,父亲没作声,倒是把叔叔们给笑翻了,那年我9岁。
光阴似箭,我很快长大成人,往后的日子也是一年比一年好。现在,出门不用去农贸市场买菜、买肉了,小区里有超市,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平日饮食上也有很大变化,不仅满足于有鱼和肉吃,而且费心思在吃法上琢磨既营养又健康,这在我的少年时代无疑是天天过年了。当然,每次回老家过年,我都忘不了给父亲带上两箱当地的好酒,在除夕夜里,父母依旧会高兴地喝上几杯,边喝边说这酒有感情,越品越有滋味。
酒香年味浓,日子更红火!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