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记
来源：作者：张朝霞时间：2014-10-15热度：0次
1
你仅用了你生命中的一个多小时，就把一个痴痴追随你的傻女人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当你把孤零零的她留在一个没有爱的地方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当我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久久地望着你的白色奥迪驶过茫茫的雪野时，摹地想起了我曾给你讲过的《父与子》中的那个被父与子同时爱上而后又被父与子扔进大海的女人。
我就那么固执地站着，痛苦地想着，一直等你回到了小城。
紫荆山庄的白天是宁静的，不知是因为雪的原因，还是边远山区的原因，反正宁静的让人感到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了，宁静的让我一直用将才如的二胡声提醒自己仍然活在人间。
紫荆山庄的黑夜是孤寂的，不知是边远山区的原因，还是雪的原因，反正孤寂的让觉得人类已不存在了，只留下了我和照片上的你以及那个可爱的洋女孩还有她的父亲。
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一个傻女人在紫荆山白天的感受或黑夜的感受，你也永远理解不了一个独在异乡的傻女人对你的那种刻骨的思念之情。
也许，你根本就不想来送她，更不想去体会她的感受，理解她的心情?？墒钦庥帜芩得魇裁?？对我来讲，重要的是你真的送了我一回，重要的是我的生命中真的拥有了一回诠释“桃花塘深三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经历。
尽管这个冬天的夜晚有点寒冷，但我还是独自徜徉在紫荆山庄的村口，积雪还没有完全溶化，大地变得似乎很干净。我想这冬天是一个拒绝的季节，一切无聊的东西都将会被无形的力量一一清扫干净。也许，当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泪眼凝视中，我仍然想对你说那三个字。知道吗？这是我人生的追求，这是我生命的渴望。
小城没有了我，你感觉到了吗？小城没有了我，你孤独吗？小城没有了我，你想我吗？
哪一天，你会来吗？会给我带来一封情书、一张照片或一个信物吗？
2
一支弯曲的木橹，在水面上一来一回地悠然搅动，倒映在水中的石桥、楼层、树形，还有天上的云彩和飞鸟，被这不慌不忙的木橹搅碎了，碎成了斑斓的光点，迷离闪烁，动人心弦，犹如风中的长绸漾动飘摇……
这是我来紫荆山庄第二天夜里梦到的情景。
有什么事情比在周庄的小河里摇橹更富有诗意呢？我在梦中将周庄和紫荆山庄混为一谈了。梦中，我看见一个带着墨镜穿着红黑相间汗衫和白色休闲裤的英俊男人划着一个小小的木船，在窄窄的河道中缓缓滑行，拱形的桥孔一个接一个从他的头顶闪过。站在一个石桥上的我傻傻地看着这美丽风景。当划船的男人抬头向桥上看时，我惊喜地发现，那个男人原来是你。
怎么是你呢？我高兴地从桥上向小船飞去，于是小船载着我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拱桥。当小船驶到沈万三的“水底墓”时，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人类乐器无法演奏的音乐，水面刹时变得晶莹剔透，只见身穿黑衣拿着笛子的沈万三和身穿白衣拿着二胡的蒋才如浮出了水面。
我吓坏了！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沈万三和蒋才如，怎么一下子这三个近来让我刻骨铭心的男人都出现在了我的梦中。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梦，这是一个有人杰、鬼雄和乐圣的梦。这个梦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这个人生最孤独最寒冷的夜。
3
紫荆山庄的太阳仿佛要比小城的太阳落的晚一些。此时，我正站在紫荆山庄的旷野里，凝望着西天边即将坠落的太阳，心想在这太阳落山之前我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想些什么？
摹地，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位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你应该是知道的，就是我让你看的那本《四圣传记》中的第三位，古希腊最伟大的哲学家。
苏格拉底，就是在公元前399年的一个日落之后被处死的。但是他在死之前，没有一点悲哀过难过。而是抓紧时间为人们释题解惑。用他的话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还能活动，我就决不能终止追求哲理的实践”。于是苏格拉底以赞美摆脱枷锁所带来的肉体的快乐为由，引发了一场关于“灵魂不朽”的严肃而缜密的哲学讨论。人们不断地提出问题，苏格拉底则耐心地予以解答。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失着，苏格拉底也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给人们讲解着，从肉体与灵魂的关系，到灵魂的不朽属性；从生命和死亡的真谛，到追求至善尽美的意义，在反复论证反复探讨的过程中，太阳渐渐地落下去了。
也许有人会在这日落的黑暗中发出深深的感叹：苏格拉底的来世，仿佛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一个时刻。是的，对一个哲学家来说，死是一个惬意的命题，是生命的超越，是灵魂的升华。也就是说毒刑让他的肉体死了，而他的灵魂还活着?；钭诺氖焙?，他用声音唤醒民众；死了以后，他用思想影响人类。苏格拉底是不死的永恒的，是一位真正的哲学烈士。
短短的一天被圆满的落日画上了句号。正如柏拉图说的那样，在太阳落山之前，苏格拉底不仅全面而深邃地阐述了自己的哲学思想，而且为我们留下一个无与伦比的完美的哲人形象。
也许是由于苏格拉底的缘故，今天在紫荆山庄旷野里的我眼中，落日才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意义。在此之前，我也常常在我们居住的小城等待过落日的出现，但那只是从生命轮回的高度去赞美她。我们的落日总是与朝阳叠印在一起，从未想到过她或许就这样永远地沉落了。
苏格拉底的落日永远地沉落了，但他变成了一轮思想的红日，永远地照耀着人们的心灵。
而我们？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后一天，同样面对这一轮注定要坠落的太阳，苏格拉底以自己冷峻的哲思为他的人生写下了最华美的篇章。
而我们呢？
趁太阳还没有落山，赶快从世俗的晚霞中冷静下来，像苏格拉底一样思考一下存在的秘密和人生的意义，照料一下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紫荆山庄的旷野静悄悄，苏格拉底走了，世界为之空落。而你又不在身边，我一个人该怎样去面对那落日后的黑夜？
4
原本是一个热闹的日子，而我同样感到切肤的孤独。我用整整一个早晨的凝视，也没有在紫禁山庄的旷野看到你的白色奥迪。难道你真的不来了吗？我不愿作这样的假设，但等待已使我疲惫不堪，仍然看不到你的影子。
一拨一拨的人群涌进了紫荆山庄，但与我无关。一辆一辆的小车开进字紫荆山庄，却没有我心神向往的白色奥迪。
我等着你，我想着你，不知怎得就想起了美国近代的伟大诗人庞德，想起法国剧作家科克托拜说庞德的那句精辟而著名的话?？瓶送邪菟担骸芭拥碌囊簧笠桓鏊篮由隙雷曰娜?，永远不可到达彼岸！”科克托拜为什么会这样说庞德呢？因为庞德在75岁时，爱上了一个23岁的女子，结果失败了。自此，在他生命的最后12年里，他不再写作，也不说话，终日呆坐，只用固执而无望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科克托拜是看到并理解了庞德混浊、空虚、冷漠、固执、无望的目光后，才说了同那句几乎可以概括庞德整个一生的经典语言。
爱可以使人伟大，也可以使人渺小。庞德曾经因为爱而伟大与耀眼夺目，并且为人类留下那么多不可磨灭的璀灿诗章。又因为爱而绝望直乃生命结束。试想，如果庞德75岁时的爱情成功了，那么他在生命的12年中一定会有更灿烂更伟大的诗章留给我们。然而爱让他不能自拨，没有了思想，没有思维和感情。
爱可以创造一个诗人，也可以毁灭一个诗人。爱使许多的人幸福，但又使更多的人痛苦。这是每一个经历了爱抑或是将要经历爱的人所必须经历的冷酷和必然。
我比庞德要好一些，不管这种爱是否真切，但我还是等到了你。我不知道你是否是为我而来，但这仿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来了，而且就坐在我的身边。尽管我们没有机会说话，尽管我不敢深情地注视你，但我的心在流泪在哭泣在呼喊。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动作：将一张张完整的白纸撕成了不规则的碎片，来掩饰我看到你的激动心情。
送走你以后，我在旷野站了好久，好久。我无法用常规的法则来计算我对你的爱，我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我对你的爱。
回到你曾坐过的那张桌子旁，我又将一张张完整的白纸撕成了一颗颗闪着泪花的碎片。我的反常举动，让对面的一个朋友感觉到什么？他说他看见了我此时此刻的痛苦心情，他说他看见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把我的心撕成了碎片。我说没有！我说不是的！但我却哭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呢？我流着泪又来到了紫荆山庄的旷野里，向庞德那样将固执而无望的目光投向远方。难道，我的余生也将如此度过？庞德用了12年时间来清算那场失败的爱给他带来的痛苦和伤害。我呢？50年够了吗？
5
纷纷扬扬的雪，将紫荆山庄打扮得更加美丽可爱了，但一向爱雪的我，今年却怎么也发不出关于雪的感慨。因为我的整个心被思念占的满满的，什么也容不下。
白天，无论怎样总还好过一点。而到了晚上，心就仿佛被千棍万棒猛击着，痛的无法忍受。多少次，我极力想描绘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文字。
这是我到了紫荆山庄最痛苦的一个夜晚。每一个房子里都有人，每个房子里都容不下我这个痛苦不堪的人。而旷野里又冷又黑，于是我只好将蒋才如请到还生着炉子的大棚下。我让蒋才如坐在炉子旁拉二胡，我站在他的身边听，漫漫的我的痛苦有所缓解。我就那么站着、听着，没有人知道我为了什么？也没有人理会我的行为。处在爱中的人是痛苦的孤独的，也是不可理喻的。因为整个世界和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对此刻的她都毫无意义。
我就那么站着、听着，泪水就那么无声地流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徐州人过来问我是不是想家了，我摇摇头；他说那么是为了这个拉二胡的人或者是送磁带的人或者是送随身听的人。我说都不是。他最后说那一定是为了一个永远不能说的痛了。我没有否认。据说这个人出生在书香世家，是一个对人生和爱情都理解很深的人。每当我在旷野散步或听二胡时，我都能感觉到他用一双看破红尘的目光跟随着我，这让我感到了一种恐惧。于是每每一次，我都是急匆匆地逃离他的目光而跑回住处。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你。不，是感觉到了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就那么相拥着这种感觉睡到了天亮。天亮了，我才发现，原来夜里陪伴我的不只是你，还有那个可爱的洋女孩和她的父亲。
6
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总是追忆那个美丽的日子。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天空飘着毛毛细雨的早晨，我朦朦胧胧地来到一栋大楼前，按着你的电话指引，我轻轻地走过一个深深的楼道，在一个没有看清楚颜色的墙上，我推开了一扇圣洁的门。从那天起，我便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飘逸的没有人烟和烦恼、唯我独存的世界。
说不清是什么触动了我的灵魂，说不清是什么扼住了我的思绪，使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我，都感到世界上没有了烤人的阳光和寒冷的夜风，一切一切的感觉都是那样美妙、微妙、绝妙。
我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我漫步在这微妙的感觉上，我在这绝妙的感觉下惬意地活着。
每当夕阳西下，我总是将心灵之窗敞开，等待那一计来自卢浮宫的钟声，穿透我的肉体，然后灵魂。
今夜，我放飞了所有的思绪，但就是不敢去碰那埃菲尔铁塔上的梦。
就这样，我时而沿着思绪的台阶来到了烈火燃烧的埃菲尔铁塔，时而顺着冰川来到了晶莹剔透的卢浮宫。我一会儿热的汗水淋淋，一会冷的浑身发抖。我只知道我在找你，但我不知道你在那里。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终于像大山一样倒下了。我病了，病的很重。边远山区农家滚烫的土炕也暖不了我寒冷的心，驱不走我骨头里的寒冷。我想回家，我想你?？墒腔杌璩脸?、孤独无援的我怎能冲破这冰雪茫茫的黑夜。
我还能活着回去见你吗？
7
当身体中的寒冷渐渐散去、头脑渐渐清醒后，我忽然明白：不靠岸，是不能靠岸；不走进，是无法走进。生命的“时差”已无情地横在我们之间。我恨，我恨那段无法超越的距离。
于是，我决定自己回去。是的，我为什么要那样傻呢？你不是在最初的时候，已明白告诉我了吗？
你是一个有风度有修养的人。我知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不愿伤害一个傻女人罢了。
但是，我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害羞。我为自己能有这样一种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具有的体验和抉择而由衷地欣慰。
我就要回去了，回到那个生活了20多年，让我生出许多烦恼和痛苦，也让我感受了在别的地方无法感受到的幸福和快乐的小城。但愿，我回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你打电话，第一个愿望不是想去见你。
8
我终于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望着车外还没有完全溶化的积雪，我的心里一阵阵的愧疚，我怎么就没有写了一段关于雪的文字呢？
那天你来送我，我一路上想着那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唐诗。那天又想让你来接我时，又将李白的诗句改为“紫荆山高三千尺，不及马儿接我情”。作为一个做文字工作的人，作这样的创改并不高明，但一送一接与桃花潭有多深、紫荆山有多高毫无关系。重要的是“送”作为一个美丽的原因所产生的结果必然是“接”。于是，为了这个美丽的结果，我不懈地努力着，等待着。然而，没有想到现在我独自回来了，这个结果也就不那么美丽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高兴不用去接我，还是遗憾没有去接我。也许，在我们的生命中不会再有这美丽的接与送的故事了。
逝者如斯夫。无论如何一切过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即使有一天可能再重复一次接与送，但绝不会是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车越来越接进小城了，当我看见熟悉的小城风景时，那昨天已尘封了的欲望又复活了。我想见你，于是回到家连小皮箱也没有放回书房，就给你打电话。当我在经历了漫长的痛苦思念之后，听到你的声音时，不由声哽咽喉、泪流满面。啊，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想我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见面？为什么？
你不愧为你，你真的那么残忍。真的不让我和你见面。
而固执的我越是在你不让我和你见面的时候，就越想见你。于是我来不及倾诉亲情，就向你走去。
刚刚进入你居住的区域，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我在公用电话厅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也没有和你取得联系，无奈和痛苦的我，拥着寒冷一直在电话厅旁站到了黄昏。我见不到你，我不想回家。
夜暮降临了，雪仍然在下着，我不想回家也回不了家。我不知道我今夜将怎样度过？最后我被朋友带回了她温暖的家。我没有心思听朋友诉说她的痛苦，便来到客房中休息。没有见到你的痛苦，使我无法入睡，于是每隔半个小时，我就给你打一次电话，直到十点钟，我还不甘心，再次给你打电话，仍然没人接。于是无法入睡的我来到朋友的大门外。
透过灰朦朦的夜色，我能看见你居住的那个区域灯火辉煌，但我无法确认那束灯光是从你的窗户发出来的。你在家吗？你在干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知道我为了见你而没有回家而流落街头吗？
上帝啊，为什么要创造一个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我真的无法再继续这没有你的日子了。我真的好想回到不知识你以前的日子。我真的好想删掉一切和你有关的记忆而结束这痛苦的爱?？墒?，天呢？我回不到了以前的日子，我也删不掉关于你的记忆?？墒俏腋迷趺窗?？我流着泪站在寒冷的大街上，像一个找不到家的疯子，像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像一个弃儿，像一个孤儿。
最后我又被我的朋友拉回了她的家！我倒在她家的沙发上久久地流着泪，久久地，久久地，直到意识模糊。
9
我的亲人说我最坏的毛病，就是一觉醒来，马上就会接着昨夜的思路做文章。
是的，我昨夜是在想你的时候入睡的，今天早晨起来，马上又想起了你，于是衣服也没有穿好，就给你打电话?？墒瞧叩阒恿?，你们家还没有人接电话。我知道你有早起的习惯，可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也许按你的习惯你是不会接的，可是，你就不怕错过了今生今世再也听不到的声音？七点半了还没有接，这次我真的相信，你们全家果然出事了。要不大冷的天，你们去了那里？我不知道你们家的电话是怎么布局的，难道卧室的枕头边就不安一个。假如你在家里的状况和你说的一样从来不开手机，那你就应该在厨房里、卧室里、客厅里都安装一个电话，当你远离这些电话时，你就应该把手机打开。八点钟，我决定去找你时，最后一次打电话你接了。于是我忘情地吻了一下还在被窝里的我的朋友，便飞也似地跑出了她家的大门，懵懵懂懂的朋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不让我走。
拜拜了宝贝！我飞吻了一下我的朋友。
街上又冷又滑，没有一个人。一个早起锻炼的老大爷看到我急匆匆的样子差点滑到，对我说：闺女，慢点走，看脚下。我说谢谢！我的心情要比昨天好多了。此时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大街上的每个房子都是我的家，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因为有了你，我再也不是找不到家的疯子、没娘的孩子，再也不是弃儿、孤儿了。
我走着想着，想象见了你时，你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你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还是用手拢起我披散下来的头发，还是说傻丫头，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干什么？还是会怎么样？我在你办公室的门外，作了一次深呼吸，生怕相见的激动窒息了我的生命。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甚至没有问我是怎么来的，因为我们离得很远很远，之前，我们每一次相见，都是你用车去接我。
你很快拿出一篇文章让我看。我哭了。说真的，我不是来看什么文章的，而是想和你一起过周末，想和你谈情说爱，想把手放在你的口袋和你的手握在一起，想你叫着我的乳名一股一股把我披散下来的头发弄上去。我在边远山区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周时间，现在我重要的是要放松，是要讨回我思念你的公道。
然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不但不陪我，还叫来一个人烦我。你说你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让我听话，和那个人一起研究文章等你回来。我说不了，说着我就哭了。你看见我哭了，你有点措手不及了。你拍了拍我的头说：乖，听话，我一会就回来了。我说不了。
正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我说我走了。我不知道你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那个人说他踏着泥泞的小路到我家去找我了。
那个人本来在我的生命中生活中的作用价值要高出我所有的朋友，我欠他的是我永远也偿还不了的。但是他在我心中的排名榜上却始终没有位置。曾经沧海难为水，见了你这样的大海，谁还想关注那些默默无闻的小溪？
而当我在你这里遭到如此的接待后，我突然明白，他现在和我一样，因为爱而遭受着摧残和伤害。特别是我听说他已经到了我家门口还不知我不在家时，我的心被撞痛了，原来他和我一样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消磨着宝贵的生命。
相比之下，这爱与不爱真的是天壤之别。多少年了，这个人为我做了许多重要的事，而作为每天都在玩过家家游戏且又特喜欢写情书的我，却从来没有为他写过一个字。无论他像我一样是多么想看到一封那怕是俗不可耐的情书，也始终未能成愿。而你呢？却成了收获情书的富翁。
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吗？其实你早已经知道了?？墒悄阄裁椿挂艘桓鲈谀愕纳胁⒉恢匾幕嵋?，而把一个爱你爱的不能自拨的傻女人仍在冰天雪地里。
你让她到哪里去？
满以为回到小城，我的心就不那么痛了，现在看来还不如在那边远的紫荆山庄空存着一丝希冀，靠思念和作梦而等待。
那个已经走到了我家门口的人，听说我在大街上等他，便又踏着泥泞找到了我。同病相怜，使我觉得格外的同情他。于是我对他说我中午请他吃饭。听了我的话，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眼中充满了激动的泪水。其实他并不缺区区吃饭钱，他和我一样一直在寻找那生命中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也是一个有权有势有风度有气质的优秀男人。但我在他的身上始终没有找到我要的那种感觉。
在小城最风光的饭店里，除了你之外，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吃饭，我不知道要了些什么菜，我也不记得吃了些什么菜，只记得我们在一杯一杯地喝酒，整整喝了三个小时，但什么也没有说。
他说，说点什么吧。我说，什么也不想说，只喝酒。他说看样子你很痛苦。为什么？能告诉我吗？我说不能，这是一个美丽的永远不能诉说的痛苦。
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你。一想起你，我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我对他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坐一会。他说我们还没有吃饭。我说如果你饿了就回家去吃饭吧。他说他不饿。我说那你就回去吧。他说他想和我多坐一会。我说我想一个人坐一会。他说那我一会来接你。我说不用，下午我还有事，你别来接我了。他说那我走了。我说走吧。他很听话很乖，就像我在你面前一样。
我就那么残忍地看着他无限留恋地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饭店的大门。那一时，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最残忍最狠毒的女人。
饭店的雅座间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将几把椅子并排在一起躺了下来，任泪水无声无息地流着。我想见你，但我知道我见不到你。
我不明白我们喝了那么多那么长时间的酒，竟然没有醉。原想一醉方休，忘掉烦恼和痛苦，没想到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这家饭店是我的一个同学开的，所以我在椅子上一直躺到天黑，才独自一个人走过长长的满是冰雪的大街，走过长长的满是泥泞的小路回到家里。
刚进门，电话就响了。我以为是你，但不是你。而是他，他问我没事吧！我说没事。说着我就哭了，他说不要哭，我去看你。我说不用我要睡觉了。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看你。不！我不要他来看我，我要你来看我。
10
我满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满以为你会到单位来看我的。但是你没有。
(编辑：作家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