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工
他觉得自己很残忍
虽然的日子是被旋转在一个圆心里的小车工
像一个刀斧手,握一块猪后腿向架子上一挂
剔骨的刀法启动,他类似我的工作
将一块圆钢上刑在三爪夹盘上
用事先设定好的数子游戏,不,是程序
一道工序:剥去它的皮,不,是车表面
二道工序:剔去它的肉,不,是车台阶
三道工序:刮去骨质上的肉沫,不,是精车
一个铮亮的高精密零件出生了
还要一些附着,譬如,出生证或合格证。终端是装在汽车上、轮船上或火车上
使用或者价值与我无关
我享用的是去除肉质的一堆白骨
◎切管工
骨质很硬,铮亮
似手握的钢管,原始般色泽
遭遇厄运,被坚硬与我的锯片
切割成一截一截
我痛恨机械设计师
是他把原生命体打扮成另一个生命角色
我切割钢管,常浮现一个牧羊人
手握长鞭在无垠的草原放牧
绿色与奔跑的白云融合,美景滤过心灵的震颤
仍如切管机上的锯片,牙齿凶狠
他爱读《圣经》,是赎罪?
一个屠夫正在把羊群赶往屠宰场
◎无芯磨工
生命早给出定义
我没有定力
丢下阳光,丢下冬季
沿一条无芯的圆心不停歇地进给
许多次我想泄洪般暴怒
许多次我想期盼一次暴风雪般冰封
五行的定数,把我撂倒在无芯的轴心里
犹有钢铁的硬度,常用泪水湿襟
我在练功,晨练,夜练,练就铁罩功
硬不过无心的人,语误,是无芯的砂轮
一年四季,无情地剥下我的铁衣
我的血液混合在磨削液里就这样被废弃——
◎焊接工
火红和炙热是我的前世
我从一堆白骨里苏醒
去掉技艺,用电压、电流和焊钳
焊接今生
我命中光源少
工厂房屋的高大吸取了我享受阳光的机会
我用夜色伴行,焊弧会划出光
似流星,更似一朵昙花
闪现过后又把我置入暗夜的阴冷
我在焊接,连同一颗热心融入钢
炽热过后依然冰冷
◎筑路工
割掉痛疼的部分
用盐粒铺路
黝黑,污身,炙烤
生存被套上咒语
仿佛看到了路的尽头
铺成的路不管他的姓氏
如车辆平坦的行驶与我无关
或用路捡拾金钱的人与我无关
有关的是空置的一件嫁衣
筑路工的歌声唱响
汗?;嵬?br/> 我依然餐风露宿在阳光明媚的乐土上
◎塔吊工
朝出,我在攀爬
以上升的姿势进入一座塔尖上的坟墓
稳坐云端,持手操纵,目控塔臂上的吊物
被底部筑巢的蚂蚁飞速地蚕食
我在练僵尸舞
日暮,我以向下的姿势
目空人间璀璨灯火
疲惫走入孤独小屋
头顶那尾昏黄的灯光是我唯有的伴侣
它映出我的影子
我才知道,此时的我是一具充满热血心肠
被物换星移在人间呼吸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