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土地
来源:作者:亲亲宝贝时间:2013-07-23热度:0次
题记:安徽广银铝业项目的入驻,征用了大量的土地。劳作一生的父亲失去了劳动对象和基本的生产资料,每日落魂的样子很是让我心痛。谨以此文,祝愿父亲能够早日适应新的生活。
父亲的一生只属于土地。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每日睁开眼的所有时间都是与土地摩挲,就算是在梦里,喊的也是土地的名字。
父亲一生不识字,只认得方方正正的“田”字。来自土地的微薄的收入和着朴素的梦,父亲的世界踏实、满足、乐呵。
父亲对土地,爱的深沉、默言。我不禁想起罗立中的那幅叫做《父亲》的油画。对于给养万物的土地,父亲的爱没有罅隙,满满的。父亲的面容虽然历经风雨沧桑但饱含深情,那沟壑纵横的脸上闪耀着太阳的光泽充满爱意。坚毅写在这张被岁月雕刻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父亲用生命的强音在自己的生活中铿锵弹唱。他的胸怀有朴素的理念,释放着温暖、强大的执着,让他的儿女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丰衣足食,健康成长。
城镇化的脚步把父亲带到了另一个家园。终于,父亲从他的土地上“退休”了。老屋门前青灰色的烟囱,还有后院桑树下明亮的阳光碎片,永远的留给了记忆。父亲像失了魂似的,每天来到工地旁摩挲他曾经耕作过的土地,望着隆隆的铲车、飘荡的彩旗,父亲的眼里只有红辣椒、紫茄子和他的稻谷、油菜、玉米、棉花。他的脑海里回荡的是被犁铧翻卷过来的泥土的沁人心脾的气息,是一个个果实、一片片绿叶的舞动。
父亲没有放弃找寻,他在找寻那被深深的埋在混凝土下的柔软的物质,那曾经给予生命的厚度和质量的物质。伫立于平平展展的土地上,父亲的脸上漾着踏实、安静。此刻,我眼里的父亲就是一个伟人,一颗心在流血,一颗心则选择了宽容。他把对土地的敬重融在了骨血里,把泥土的芬芳融化在他模糊的泪眼里。是的,这就是诗人的歌唱:“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父亲与土地,朴素、淡定、隐忍,无穷尽,我常常在心底震荡之后去感悟那份深沉。当推土机,钢钻,炸药,轰轰烈烈地冲向这个伟大造物者最后的容颜时,它用它的博大和宽厚容忍着我们的种种过失。而在父亲的眼里,锄头是最具灵性的创作工具,只有它才能在土地上创作出最动人的雕像。我勤劳的祖辈在脚下的未完成的雕像上雕凿了数十代,填补,修葺,镂空,以及精心地润色。今天,很多劳动的艺术我们却只能在农家博物馆里看到,他们静静地躺在玻璃隔板后面,默默的告知我们它曾亲吻过土地,他们知道土地的朴实与辛酸。而我们却只能远远的观望,似永无体味。
现在,父亲和我生活在省城。我们的周围是六车道公路,高架、地铁、高楼、霓虹。大理石、花岗岩或者地板砖这些高密度材质,已经将柔软的泥土完全代替。我们收入稳定,父母悠闲,不再日晒辛劳,但他们却似更加的疲惫不堪。我想他们的生活应该是缺少了一样最精贵的东西,父亲的精魂被他召唤了去。
于是,我搬运来大量的泥土,在楼顶的露台,和父亲一起堆砌了池鱼、小径,搭建了倭瓜、葡萄架。父亲的手掌一接近土地,心就变得平静。土地是父亲的魂魄,他不能离开他。父亲拿着铲镐,架下规整的菜畦上父亲亲手栽植的小白菜、红辣椒、紫茄子、长豆角长得正欢,这是父亲与土地之间的默契。父亲仍是默语无言,却似有魂魄附体,脚步轻健,眉头舒展。露台上,劳动的声音从这头响到那头,劳动的愉悦在父亲额头的褶皱间荡漾开来。
在我们工薪阶层的的眼里,所谓的艺术就是为了生活,在父亲的眼里,劳动就是生活的艺术。父亲与土地,在热情的默契里它们彼此呼唤着,终有一天他们要愉快的汇合在一起。
我们世代生于厮,长于厮,将来终要回归于厮,我们的生命和土地生死相依。露台的瓜果架下,父亲安然的欣赏夕阳、皎月、繁星、晨露,看花、听雨、闻香。我庆幸自己的这一创想能给父亲带来心灵的慰藉,祝愿父亲早日适应这种生活。
作者:长丰县国土资源局 杨红梅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