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杨桃八月楂,九月栗子笑哈哈。白露一过,板栗就开始上市,炒熟的栗子油亮亮的躺在雪白的盘子里,一颗颗张着可爱的小口,肆无忌惮地向你微笑,香甜的气息使你垂涎欲滴,赶忙剥去外壳,趁热送进嘴里,栗香满口,直入心脾。
记忆中,外婆屋后的鸡公山和屋旁的巴芒岭生长着几十颗板栗树。每年春天来临,外婆就掐算着日子,等到惊蛰节的前一天,就催促外公说,明天就是惊蛰节了,还不去给板栗树“放水”?印象中的外公,总是顶着像“板栗苞”一样的头发,神情懒散,行为拖沓。但惊蛰节这一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焕发,行动迅速,早早的就起了床,麻利地穿上草鞋,摸上一把镰刀别在腰上,就匆匆上山了。外公一手抱着板栗树,一手举起镰刀,嘴里不住的念叨:“惊蛰节,惊蛰节,年年砍,连年结-――”齐腰深的树身上留下一道道的小口子,我很好奇,追问外公,外公一副神秘的样子,说等你吃板栗的时候就晓得了,我后来读了农校,才明白外公的做法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
慢慢地看着板栗树生出芽头,由黄变绿,逐渐伸展出绿色的大叶片,树影婆娑,生机盎然。小满时节,板栗树的枝头开始生出毛茸茸的细小的粉色丝头,像细小的幼虫,逐渐伸长变粗,最后形成像筷子那么长的一条茸索,三五条聚成一丛,在徐徐的清风中摇曳,引来无数蜜蜂飞舞。外婆忙完屋里的杂事,摇晃着 “三寸金莲”,一步一摆地来到蹈场上,望着花舞蜂飞的板栗树,目光渐渐变得迷离,有时嘴里竞会不自觉地哼唱出“板栗开花一条索―――”的山歌句子。
一俟立秋,板栗树枝上就结出圆圆鼓鼓绿意昂昂的板栗针苞,在高大的板栗树上像小孩的脑袋一样晃荡着,晃得饥肠辘辘的我们,心里痒痒的,嘴里直冒酸水,忍不住爬上树,摘下一两个板栗针苞,放在岩板上,用尖角石头砸,没成熟的板栗针苞壳厚而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砸开,里面只有瘪瘪的几颗白色的板栗内壳,果肉还没长出来,心犹不甘的离去。但是过个把星期,又忍不住爬上树如法炮制,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砸出来的板栗终于开始有了果肉,能闻到板栗的香味了,虽然还是嫩嫩的白色。我们如获至宝,二憨子哥更是拿出他赤脚踩板栗针苞的绝活,即将成熟的板栗针苞,顶端已开始有小小的裂口,他把从树上采摘的板栗针苞,放在地上,赤脚往上一摁,用力来回两碾,新鲜油嫩的板栗就从他厚厚的脚板里露了出来,迅速从地上捡起来,塞进裤子荷包里,大摇大摆地从外婆蹈场上走过,外婆看见我们,无可奈何地笑笑,并不责怪我们。
白露一过,外婆就准备采收板栗,他采收板栗的方法是从地上捡拾,外婆说,这样收获的板栗,是自然成熟,颗粒饱满,颜色油亮纯正,味道甜美。她先催促外公把板栗树下的柴草收拾干净,从树上掉下来的板栗在地上清晰可见。外婆缝上十几个大布口袋,每天早早的起床,背上她的花背篓,在板栗树下转一转,回来时就是满满一背篓油黄发亮的板栗,小心的摊晒晾干,然后装进一个一个布口袋里,分送给她的几个孙子和外孙,每户一袋,跟边邻居外婆也会送上一小袋。外婆说板栗对怀孩子特别好,谁家媳妇有了身孕,外婆会格外关照,她会专程送去一两袋板栗,说上一堆体己的话,直说得新媳妇心里热乎乎的。
送给我们这些孙子的板栗,用不上一个月,早早的就吃光了。这时就在心里天天盼着过年,一到正月初一,我们这些外孙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外婆家拜年,外婆会高兴地说道:“拜年拜年,粑粑上前?!币槐咚底?,一边走进她房屋里,给每人拿出一个芝麻饼子,再捧上一捧她精心珍藏的板栗,这时的板栗经过自然糖化,特别香甜爽口,我们在嘴里反复咀嚼,舍不得下咽。
如今又闻到板栗的香味,却再也见不到外婆的身影。板栗香味似乎依旧,但少了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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