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锦州出差抑或旅游,笔架山当是必到之地。普通众生可以登高观海,开阔胸襟。文人墨客可以凭潮润笔,激发文思。而我虽一介书生,却无墨客之盛名,倒是居于二者之间更为合适些。
笔架山在锦州之南35公里处,是突兀于大海里的一座南北走向的石山。海拔200米,三座山峰列峙,中锋高耸,左右二峰稍低,形如笔架,因名,为锦州八大景之一。潮涨之时,环山皆碧水。潮落之后,海岸至山麓间坦露出一条30多米宽、1.75公里长的石滩,壮若长堤,人称“天桥”,此山因之俗称天桥山。
我曾两次游览笔架山,行程却一湿一干,意境各有千秋。初游之时,正赶上涨潮,只好乘船而过。那天有些风浪,小船载着十几位游客,像一片树叶在海上漂浮,忽而跃上浪峰,忽而跌入波谷,坐在船边的我衣服尽湿,像洗了一个海水浴。即便如此,也并未浇灭我的游兴。随着船的行进,笔架山从云雾缭绕的朦胧仙境里淡出,真容愈加清晰,好似停泊在苍茫大海上的一艘巨舰,三座山峰恰似舰上的烟囱、塔台和桅杆。下船后拾级而上,随着高低角度的转换,山海在我的眼底幻变,山先前那种巨舰的感觉消失殆尽,倒是海越发显得胸襟博大,而我等游人却愈发渺小如蚁。那一望无际的碧蓝至今在心底挥之不去。
第二次游览笔架山,正巧赶上退潮,我和游客们欢呼着像潮水一般沿着石滩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一座长堤,大海两分,皆是近浊远清,泾渭分明。脚下偶有慌不择路的海蟹飞爬,像孩子追赶母亲一般,逗得游人争相追赶,得手者兴高采烈,失手者只好望洋兴叹。赶海的野趣催着人们的脚步,不久便看见笔架山逶迤而至,秀色可餐。北望大海,锦州港历历在目,码头上巨大的吊车群像长颈鹿,正忙着装卸货物,不时传来一阵悠扬的汽笛声,在我的心头化作音画与诗的交响。
自北而南上山,先后经过五老圣母殿、三清阁、神龟出海、一线天等景点。给我印象较深的是三清阁,它建于1903年,一色青石结构,建筑很有特色,集佛、儒、道于一体,正所谓石阁虽小乾坤大,三教九流容得下。神龟出海是一处自然景致,历经千万年风雕雨蚀,面海的一块山石壮若巨龟伸头探海,颇具回归之意。在此照相的红男绿女颇多,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白衣少女,竟像女侠一般大胆骑在龟背前方留影,那场面真有些天人合一的韵味。万佛殿内倒也没有什么好看,只是外边躺在地上的一些无头石佛令人唏嘘不已,想必是文革期间年轻的红卫兵所为。在殿不远有一口井,旁书“盘古圣水”,没承想这古井竟和盘古开天地扯上了干系,不过井水倒是甘冽无比,在此海中孤岛上能有此甘泉也弥足珍贵,真要感谢天地造化的神奇。
游完景点欲回时,竟还有些不舍,站在笔架山最高处再一次全方位观海,北望锦州,依稀在山河表里之中。山之东、西、南三方皆沧海迷茫,接入云天远处,令人目光不及,有些怅然若失,倒是大海落日弥补了这种缺憾。先是夕阳把万顷大海映成一色通红,像炽热的岩浆翻滚涌动,令人不由记起张羽煮海的神话。继而随着落日坠海,大海又恢复了一片蔚蓝,只是涛声依旧。背山朝海,冥有所思,那意境既有曹操东临碣石观沧海的壮志豪迈,又有《龟虽寿》诗篇里人生苦短、竟时即至的无奈。无论如何,大海高山还是给了我们许多人生启示,教我们更加珍惜美好的生活。
归来当晚酣梦中,又见许多文人墨客上山,纷纷从笔架上拿起神笔,在大海里沁润后,写下不少讴歌祖国的壮丽诗篇,而我亦在其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