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千载空悠悠
来源:作者:wubin时间:2014-03-31热度:0次
这是蒲州吗?这就是蒲州。这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唐中都蒲州吗?是,我实实在在脚踩着这片土地。
岁月无情,把蒲州从辉煌的历史中放到了现实中。世事更改不留情,谁也阻挡不住历史的车轮。只留下我的追忆和无奈的叹息。
其实,蒲州应该感谢黄河,是黄河给它带来无限的荣耀,是黄河把它留给我们有无限的遐思?;坪哟忧嗖馗咴谟慷?,却像一个乖巧的孩子,自愿走进晋陕大峡谷,服从黄土高原的安排,从北向南流淌。
蒲州就在黄河的左岸,产生了一个在中国历史有着深刻沉淀的词语—河东地区。蒲州在南宋以前总是处在京城的附近,总是和皇家的心脏一起跳动。更有甚者,中国早期的文明之光就是在这里升腾,传遍中华大地。
蒲州古称蒲坂,是中华民族发祥地的核心区域,司马迁在《史记》中称这里为“天下之中”?!堵肥贰分屑鞘觯骸爸计眼唷?,认为上古传说中的农神,即烈山氏之子柱曾建都于此。先秦史专家丁山先生考证:“能植百谷百蔬的‘柱’就是‘后土’的省称”。于是与蒲州处在同一岭的峨眉岭的荣河一带有中国最著名的后土祠。
作为人类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华夏祖先最初生活与繁衍的摇篮,“舜都蒲坂”更为我们所接受。那是三皇五帝的时代,中原大地还是一个“水乡泽国”,洪水时刻威胁着我们先人的生存,一个“圣者为皇”、“贤者为帝”的时代出现了,有了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动人故事。
这一切都发生在以蒲州为中心的地带,水患主要来自我们的母亲河—黄河!
蒲州更应该感谢黄河的泥沙。黄河在晋陕大峡谷这一段,变得更加开阔,湍急的黄河水在经历壶口瀑布激情的咆哮后,在这里作了短暂的休整,开始伸展自己懒散地流动,沉淀了大量的泥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蒲州就是在一个“三十年河西”的当口形成了。于是有了唐朝的辉煌。
其实秦汉时期这里的辉煌就初现端倪,在长安和陪都洛阳之间似乎就应该有一个皇家的暂时的休息的一个驿站,那时的交通是很不便利的,于是蒲州就在黄河岸边变得活跃起来。到了唐朝,达到了它的鼎盛时期。
一个小城变成了唐朝的“中都”。在大唐王朝290年的历史中,蒲州始终被视为军事要镇。唐初,蒲州为河东道治所。开元八年(公元720年),蒲州与陕州、郑州、汴州、绛州、怀州同为“六雄”。次年,升为“中都”,改为“河中府”,与西都长安、东都洛阳、北都太原齐名??辏ü?24年),又与同州、华州、岐州并称“四辅”,成为畿辅重镇。
于是乎,我们的诗人全都来这里开会了。有唐代诗人王之涣《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千古绝唱;还有畅当《登鹳雀楼》“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李益《同崔邠登鹳雀楼》“鹳雀楼西百尺樯,汀洲云树共茫茫。汉家箫鼓空流水,魏国山河半夕阳。事去千年恨犹速,愁来一日即为长。风烟并是思归望,远目非春亦自伤?!彼窃谡夥缇靶憷龅牡胤剑魇∽?,无不痛快!同时游览蒲州南边北魏兴建的万固寺和峨眉塬上唐朝修建的普救寺,无不诗情画意。就是普救寺,成了元代王实甫《西厢记》里的张生和崔莺莺那一唱三叹的传奇爱情故事发生地。传说蒲州城还有一座薰风楼,比鹳鹊楼高6米,我不知道古人为什么没有留下动人的诗篇?
又何况,河东盐池大量的食盐需要运到京城—长安,只有通过交通相对便利的蒲州。正是为了西京和东京的联系,为了河东盐池的盐顺利到达京城,于是蒲州的蒲津渡就繁华起来。现在我们在蒲津渡遗址,可以看到牵引铁索桥的桥墩黄河开元大铁牛。当锈迹斑斑的铁牛从沙中出土后,人们才真正了解了蒲州的深刻内涵。
但是,宋王朝南迁后,由于政治中心的转移,曾经一度辉煌的“中都”蒲州,也随着长安城的沉静渐渐远离喧嚣。从此,蒲州就走向了寂寞。
蒲州古城变成废墟,也与黄河的泥沙有很大的关系?;坪予铈癫谎?,可以使河岸边变成千亩良田,也可以使者千亩良田瞬间消失。加上政治中心南迁后,荒废成为必然。即使黄河开元大铁牛也会被河沙埋在地下。和它上游的禹门渡与吴王渡相比,蒲津渡的命运当然略显悲惨。
站在“蒲州古城”4个大字在高高耸立的汉白玉牌楼前,感慨万千。牌楼北侧不起眼处,栏杆围着的一处高约2米,周长3米的土堆,顶着黄绿相间的荒草,就是仅存的蒲州古城外城土墙遗迹,至此我们就进入了这座几乎与中华民族5000年的历史相随,屡经修葺、终成废墟的蒲州古城。由于西临黄河,蒲州城周围滩涂旷野,蒲苇丛生,蒲板、蒲反、蒲阪、蒲州,几度易名,从未离开一个“蒲”字。据史料记载,蒲州古城始建于北魏时期,唐代曾两次被建制为中都,被称为唐都长安的咽喉之地。另据志书记,鼎盛期的古蒲州四面城墙周长20里,墙高8丈,城内有25庙、一楼、两阁等建筑。现在,河东地区的许多事物都依然与“蒲”字有关,如当地著名的地方戏曲蒲剧。
我凝视着眼前的古城遗址,心里有着别样的滋味。这就是那个辉煌一个时代的蒲州吗?是的,我们不必怀疑,这是不需要争辩的事实!
1300多年的风雨剥蚀,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古城遗存仅仅剩下东西南北四门、鼓楼,还有隐约看到或高或低的土埂,那一定也是高大建筑的遗迹。
已经夕阳西下了,我不忍离去,我不想抛弃这个古城,因为它已经沉默了1000多年。已经在人们的谈资笑料中,变得无比乏味。是啊,这是遥远记忆的空中楼阁,这是虚幻缥缈的海市蜃楼,因为这么多年了眼前的蒲州与记载中相去甚远!
现在,偌大的古城就展现在我的面前,却让我感到陌生。无人居住的城不能叫城了。眼前成的耕地和鱼塘,前些年又修建了大大小小的休闲度假村,其间只是偶然看到那一面面古老记忆。我首先看到的东城门,门洞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中。乍一眼看这是一片废墟,像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袒卧在野草丛中。
东城墙上堞、楼等建筑已经被毁,裸露出厚厚的黄土内胎,和我脚下站的黄土地一样的颜色。曾经壮峻坚固的城墙的外层大青砖,被风侵雨淋而脱落了,就是残留的也仿佛是老妪摇摇欲坠的牙齿。你用手轻划,即离散脱落。登上城墙,仍然依稀看到当初瓮城的规模,两侧城墙向南北方向延伸,千年来固守着自己的地盘。
即使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也已经无从寻觅。只有古城中心鼓楼,还让我有片刻的记忆。现在鼓楼四面皆有门洞,现已被堵死。鼓楼西是保存最好的西城门,城墙大部分被淤积埋没于泥沙之下,只露出高约两米的城头,城门洞如同地下通道,也是4个城门中唯一被修复过的,保持着周正威严的仪容。北门的门洞至今仍是附近村庄的必经之路,每天机动车轰轰而过,羊群缓缓而行,再无把守的卫兵。而南门已经被周围的鱼塘、庄稼地包围,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孤岛,停泊在广袤寂寥的田野之中。
我想自己如果是那个时代的士兵就好了,可以护为这个古老的城池。用现在的交通工具驱车缓驰,穿东门,过鼓楼,绕北门,经西门,抵南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蒲州城依旧存在。我就是这里的市民,奔波行走在这街道间。与我交谈的有当朝的权贵,还有我梦想的同行王之涣。回到现实中,终是朝代更迭,物是人非,达官贵人,贩夫走卒一并伴着岁月归为尘土。
尘埃落定后,这里还有梦吗?是的,一切都远去了。繁华总觉得太短暂,毕竟有日升就有日落,有天晴就有天阴。蒲州城有太多的不甘,有太多的沉重。曾经喧嚣热闹、盛极一时、繁华的唐中都,如同当地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集帝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杨玉环,在历史袅袅长烟中,被风催老了容颜。
无奈的长吁短叹,不管你遗憾多久,总的说来还是叹息!蒲州城的后人们,在这样的废墟上,依然顽强生活着,给蒲州城留下新的希望。那废墟遗址上的野草,春天依旧绿满了,随着季节的变换,黄了又绿,绿了又黄。随岁月不断的更替,依然拥有自己的明天。
我在这里,依然有梦。但这样的梦是残缺的,因为这里只剩下残缺的故事。无论如何,我们终究要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中去。那就是眼前的废墟遗址,是失落,是迷茫,是惆怅。无论如何,这里曾经繁华,这里曾经辉煌,这里曾经喧嚣热闹,这里曾经胜盛极一时。
我只有在绵延的长叹中,告别蒲州。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