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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二憨子哥

来源:作者:熊永树时间:2014-08-03热度:0

  好久没有见到二憨子哥了,心里怪想他的。
  今年六月父亲脑梗中风,二憨子哥来看父亲,我们在父亲的病床前又见面了。几年不见,二憨子哥已显出些许苍老,额上皱纹又加深了,少年早白的头发白得更多了,但精神很好,就是忙得很,说是姑娘快要生了,家里不能离人,见面不到两个小时,就急着回去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野性十足可爱可敬的二憨子哥。
  二憨子哥属虎,比我大一岁,我们是亲叔伯兄弟。二憨子哥出生时正赶上上世纪六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他们姊妹六人,家大口阔,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听我母亲讲,生下二憨子哥后,家里揭不开锅,大妈没有奶水,可怜的二憨子哥饿得整天哭闹,大爹实在没有办法,就在山上去打乌鸦,用乌鸦汤为大妈发奶,二憨子哥是我们那里唯一喝着用乌鸦汤发出奶水长大的孩子。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天照应!”尽管生活穷苦,二憨子哥却生来壮实,野性十足?;嶙呗肥保统嘧沤?,像个游神满山乱跑,没有他爬不上去的树,没有他不敢攀的陡岩。每当春天来临,满山杜鹃花灿若云霞,二憨子哥就带领我们上山了,那一朵朵美丽的映山红不仅好看,而且可以充饥,在嘴里有种酸酸的感觉,困难时期,只要嘴里有东西咀嚼,腹中的饥饿就能得到缓解。紧接着野樱桃就成熟了,红红的,令人垂涎欲滴,樱桃吃罢,金黄的山枇杷又在山涯上摇着铃铛,还有五颜六色的山葡萄和各种不知名的野果,我们如获至宝,二憨子哥更是如鱼得水。到了秋天,满山的野板栗成熟了,二憨子哥就拿出他的绝活,只见他用嘴往手板心里吐两口涎水,双手来回两搓,“嗖嗖”的几下,就爬上了高高的板栗树颠,三两下就采下一大包板栗针苞,放在树下的岩板上,赤脚摁上去,来回两碾,油黄发亮的板栗,就从他宝满的脚板心里露了出来―――那时,躺在浓密的树荫下,吃着二憨子哥冒险采来的各种野果,我真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小时候,二憨子哥就是我的“守护神”。有一年,天大旱,我们老家岩边的白杨树上,马蜂做了无数个蜂窝包,已是深秋时节,山上的树叶已经飘零,栗黄色的马蜂窝,在光突突的白杨树上显得十分醒目诱人,我和二憨子哥在心里折腾了很久,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来到了结有马蜂窝的白杨树下,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了马蜂窝。只听“嗡嗡”几声,黑压压的马蜂就向我们扑来,眼看大势不好,二憨子哥一把拉着我扑倒在地,只听见马蜂在我们身边“嗡嗡”乱叫,令人恐惧得浑身发麻,突然我的手上和腿上被蛰了两口,有一种窒息眩晕的感觉,二憨子哥的头上和背上不知被蛰了多少口,当时就晕过去了,我急忙喊来大爹把他背了回去,他脑袋肿得像筛子,请医生输了液,才保住了性命。过后我十分愧疚,他却爽朗地笑着说:“谁叫我是你的二憨子哥呢!”
  后来,大爹为生产队烧窑意外摔死了,二憨子哥当时十四岁,被迫下了学,小小年纪的他,就跟着大人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我离开老家出外读书,就很少和他在一起了,只是每年学校放寒暑假回来,才能和他见上面,他已俨然成为一个“大人”,成天忙着田里的农活,话也变得少了。我假期结束即将返校时,他时不时,会来到我家里,从裤子荷包里摸出皱巴巴的渗着浓浓汗渍的三、伍块钱,递给我,觜里说着:“跟你给点路费吧!”有一次,我从宜昌农校放暑假回家,他请人带信叫我回来时到清江纸厂去一趟。我来到纸厂,门卫告诉我,二憨子哥正在草场,我赶到草场,时值正午,草场上堆了几十堆高耸入云的麦草垛,毒辣的太阳照在水泥地上,整个草场就像一个烤箱,一阵阵热浪袭来,使人喘不过气来。二憨子哥打着赤膊用背夹子背着麦草,艰难地爬上云梯往麦垛上堆麦草,见我到来,显得很高兴,满脸的汗水直往地下淌,掉在水泥地上“扑扑”的冒着热气,一会儿,他的脚下就湿了一大片。他说,在这里背麦草就是人苦点,但能挣钱,我一个月能挣几百块,比在老家种田划得来多了!临走时,他给了我十元零用钱,我拿在手上,觉得沉甸甸的,眼里一阵温热。
  因为老家穷,二憨子哥远走他乡,做了倒插门女婿。我去看过他两次,他勤扒苦挣,生活过得不错。只是离得远了,我们俩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使我经?;嵯肫鸲┳痈?,想起和他一起度过的不一样的童年生活。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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