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的农村,机械化还是一个遥远的概念,那时候,吃面靠人磨,运东西靠人背,一切都是靠人去完成,真的是人和牛马基本画上了等号,所略不同的是,人会说话而已。对此,我体验犹为深刻。
在我们乡下农村,那时候吃的面主要是红薯干子面,做出的窝窝头子,黑的像狗蹄筋。那个时期的人,人们都得会首先学会推磨,不能怕懒。人们吃的面是人工用石磨推出来的,推磨的时候,一家子人用力推,一圈圈的推,再一遍遍的箩,推一次磨的面,能吃上十来天,推一次磨下来,就像害了一场大病,胳膊腿哪里都疼,一疼要疼好几天,再疼再累也得干,因此,推磨成了农村人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家务活。
石磨是由两块紫红色的圆柱状石头锻打而成的,厚薄一致,一般在十五公分左右,两块的外圆接触面,呈齿轮状,两块的中间各有一个石眼,底下的一块石眼里固定上一截墨水瓶粗细的硬木棍,上一块磨石的石眼则卡在其上面,可以自由转动。上边的磨石有两个石眼,用来输送要磨的粮食,最上边的棱角处,各有一个左右对称的石眼儿,用来拴绳系磨棍的。两块石磨咬合一起放在用木板拼接成的圆盘上,磨棍从绳套里穿过,紧紧靠在上边的石磨上。推动上边的一盘磨,可以将石磨上的粮食源源不断的流向两块石磨的中间,通过石齿牙合粉粹,即可磨面。为了磨得匀碎一些,人们往往在两个磨眼里插上几根小棍棍,这样可以减少粮食下流的速度,进而实现粉碎的程度,等上边的粮食下完后,将流在磨盘上的粉碎品,用瓢挖起来,放在簸箕里用箩筛,筛后的粗料再放在磨上继续磨,如此反复,完成磨面全过程。
小时候,我经历过无数次的推磨过程,但是小时候的一次推磨,让我终生难忘。我那时还不到两岁,父母忙完白天生产队的活,都是趁着晚上下班的时间在家里推磨,为的是白天在生产队里干活,舍不得耽误工分,有啥当紧事情,不能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律要经过队长的批准才行,无故缺班不仅要加倍扣分,还要在会上点名批评。那年头当干部很吃香,干部的家里人,都能派上最轻最好的活,挣到最高的工分,就连干部的孩子们大了都有光站,很好找媳妇。别看生产队的干部小,可谁也得罪不起他。我父母脾气不好,不会在干部面前拍马屁,自然不讨队长的喜欢,自然窝囊气没少受,脏活累活没少干。由于父母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活没少做,亏没少吃,辛辛苦苦干一年,年终工分汇总后,却还没有人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挣的多,气得父母要搬到姥姥家去住,发誓永远不进这个庄。
每次推磨,父母都是趁下午下班后,早早吃过晚饭,挎着一笆斗红薯干去推磨,他们怕把我丢在家里淘气,就把我带到磨房里推磨。我在里边玩了一会儿,就缠着要睡觉,父亲索性让我坐在他推磨的磨棍上,他一手扶着我,一手扶着另一头的磨棍,无精打采的转动着。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手腕一松,我从磨棍上重重地摔在磨道里,疼的“哇哇”惊叫起来,我的额头上撕裂一个口子,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随着时光的转移,我亲眼见证了推磨的发展变化,毛驴拉磨替代了人力推磨,柴油动力推磨又代替了毛驴拉磨,再后来,电动马达取代了柴油动力推磨,人们慢慢从推磨中解放出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推磨的历史已渐行渐远,成为一段永恒的美好记忆。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