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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铺稻草父亲蒙窗户

来源:作者:房崇新时间:2015-04-02热度:0


  记忆中最冷的冬天首先是从刮北风开始,此刻父母必做两件事:用稻草铺床和塑料布蒙窗户。老家至今尚存未变的四间屋舍,半砖半泥。一间堂屋,城里叫客厅,两间厢房,最东边是灶房。

  秋天还没走,霜降刚到来。母亲就开始了为孩子们备战冬寒的运动。割下来的稻草,草根还泛着青,有水分,靠着鼻子满是青草味,要晒好几个星期的冬阳。抓上一把在手中:又轻,又干,又软。如此一来,母亲可以掀开床上所有的被褥,抱上五六捆稻草,厚厚稻草足有四公分,然后重新拉上五颜六色拼接而成的棉布床单。当晚我们一家人挤在床上,异常暖和,过冬就好像从铺稻草开始。
   稻草床一般要睡到次年清明前,那时母亲会在一个特别晴朗的一天大早,把我们姐弟仨从热乎乎的床上赶下来,直接拖开被子,泡到门口的大木盆里,床板上的稻草一骨脑儿被双臂搂起来,扔到灶膛边上。准确说,稻草铺在床上对于我是常感到浑身不舒服,因为我睡觉好动,一做梦就蹬被子,打着补丁的床单,全被我蹬得破烂不堪,下半夜就睡在了草上。醒来的大部分原因是稻草粗糙,一动一翻身就特糙皮肤。母亲是从来不怪的,依旧反复缝补再盖上,日子也就在这一层一层的反复中度过来了。但那时取暖的唯一低廉而随时可取的就是稻草。它成为村里人抵御严寒的通用方法,奶奶的话就既严重又严肃了,她说那时又受饿又挨冻,亏就亏了这救命的稻草呢,又来烧饭,又来暖身!

   冬天取代稻草铺床其实还有棉花胎,但它是很奢侈的东西,一般都是村里有人家在嫁娶喜事里才置办,就是新娘子的床上用品了。每一次跟着母亲去吃酒,除了饱食一顿佳肴,看到全身通红的新娘,我的眼睛注意最多最光彩夺目的是新娘子的床,一层一层的红红绿绿绸缎被,族崭新,齐刷刷,占据了整张床,床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包,下面垫的是新的棉花胎,大红的床单垂到床腿。一股吉祥富贵的气派。代表着新娘子家里的脸面!因为无论回头的路上,还是到家与奶奶的交流,新绸缎被子的多少是她们婆媳间问答的一个主题。我可以感受的是,每次跟母亲蹭饭回来,绸缎被子对她的影响最大,就好像绸缎被子是改变稻草铺床的命运的一个标志!每次看着新娘子满床的被子,母亲的眼神是羡慕不已而有神采在飞扬!“等你姐姐做新娘子,妈给她做更多更好的!”她总是摸摸我的头说“走,回家!”就像对自己发表誓言一样!从没问过母亲出嫁详情,她也没说过,以我推测简单而寒碜。但有一点,我后来从奶奶的无意闲话中证实,母亲结婚床是稻草铺的。

   到了姐姐出嫁的那年冬天,母亲整整忙了一冬,到街上去了若干趟,每次都要带一蛇皮袋棉花去,回来背着一条新棉花胎回来。等到姐姐出嫁那天,十六床金光绸缎闪亮的新被,占满所有人的视线,也是那一天,母亲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目送着姐姐与绸缎被一同远去。
   从此,稻草变成了记忆,随着母亲与我一起进城多年,到了冬天有各自取暖设备,没有人跟她再提起稻草,还有大红大绿的绸缎棉被。但母亲的习惯却是固执而与生俱来的,装在她房间的空调从未开过,电热毯连包装盒到现在都没拆,取暖器外面的套子依旧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躺在一角。入秋,她就开始晒从老家带来的棉花胎,缝被子,下面铺的是棉花垫,上面盖的是棉花被,天再冷都这样,外加一个热水壶,放脚底。一上床,都唠叨着棉花是个好东西,最暖和,比起过去睡稻草,现在是进皇宫啦!
   至于塑料布蒙窗户,不言而喻,与铺稻草同样,是为御寒而来。西北风一光顾,屋北墙上四扇窗户,像口袋口,鱼贯而入,吹得悬在半空中的电灯泡直打晃,丝丝凄凉的声音与门口的几片落叶在一起颤抖。
蒙窗户,肯定是父亲入冬最要紧的家事。那时农村的窗户就村里木匠制作的,起初的窗户实际是矩形的木框,安上玻璃是后来的事了。夏天是不能封闭的,因屋子需要这几扇重要的窗子换气散热,避免了闷热,缺氧,不流通。在糊窗户前,父亲要准备一大把三公分宽的薄薄的木条,一盒芝麻钉,半透明的塑料布,照着窗户大小的尺寸一一剪下,最后我们负责在下面做小工,父亲站凳子上,将塑料布折叠两层蒙上,四周依次压上木条,钉牢。有此防护,一个冬天就安稳的多了。
   原本是一个技术含量不高的活,但一次意外发生了。那是因为凳子腿老朽了,父亲一个踉跄,倾斜的身体从我和哥哥的头顶上倒了下来。我们吓得站在原地一时不敢移动不敢出声,先看到父亲一只手流着鲜血,是钉子伤到了。倒在地上的父亲,颤颤的半撑着,显得尤为吃力,可他竟然笑着看着我们俩,突然他将那只流淌着鲜血的食指靠到嘴边,用舌头吮吸,舌尖死死的抵着伤口。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血流出来了,再吸进去,就回到自己身上了。他的这一举动,显然是不科学的,但作为儿子,父亲迂腐的另一面,倒是他觉得血液对人体很重要,补血需要饮食营养来填充,才能造血。现在手上流了这么多血,用家里上顿吃完愁下顿的条件是无法补血的,所以血流出来了,他把它吸进去,还是他的了。至少这样,他还是懂得爱自己身体的。不过当时并没有起得来,抬到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有所好转。如今古稀之年,身体硬朗,唯一是腰疾顽固不化,一遇雨天冷天就发作,后患不止。

   第二年冬天塑料纸蒙窗户变成了我们兄弟俩的活。当然,现在已经没这事了,但每到冬天,躲在暖暖的空调间里,钻进羽绒被子里,我还是在想起某个寒夜里,村庄的路上是一片寂静与漆黑,母亲提着马灯,挂在口水泥柱的半腰间,等父亲的黑影从地里归来,直到他疲惫不堪的身躯躺到厚厚的稻草床上,马灯散发出的昏黄的光才会慢慢萎去。也无数次的想到父亲跌下来吮吸食指之血时,仍在微笑地看着两个懵懂无知的儿子。夜,冷吗?黑吗?那堆大红大绿的绸缎被子,高高的几乎叠到了床顶,那可是母亲给姐姐缝制的一辈子最美的嫁衣呵!我想,现在的冬天如果还是铺稻草和糊塑料布,我愿意每年都这样欢迎和送别属于自己的冬天!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