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那里
来源:作者:林小会时间:2014-12-05热度:0次
我去过那里
林小会
我跟你说,我去到了那里,那个在人们嘴里念叨了很久的地方,也在你我的心里念叨了很多年了。那年去张家界,若不是因为顾及同行人的感受,我真是想脱离团队独自从那里回来的。说到这里,你肯定知道了,我说的是凤凰。
凤凰,其实最初,我并不是从那位知名作家的作品中知晓的,请原谅我的寡闻,我连伪文青都算不上,直到现在,我也没看过那本书,我的来源是众所周知的网络,以及熟人的口耳相传,然后才听说这个小城出名的缘由,是来自那本《边城》。每当我有出门歇息的想法,就会有人告诉我,可以去那里。一切与休闲相关,与艳遇相关,让疲于周旋于城里的人们所渴望的所有的关键词,都与那里相连。
这次到铜仁,正值端午,雨一直下个不停。让我一直惧怕的炎热始终未能降临,我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离开了自己的常驻地,在一个新的环境作短时的歇息,却不能体会它的典型气候、典型人文、典型饮食,典型语言……一切有着它原本特征的胎记,都没有看到、嗅到、触摸到,那跟在自己原本的原地有什么不同呢。我放弃了梵净山,原因之一肯定是因为曾经去过了。之二是,各种声音都告诉我,应该去凤凰,它与铜仁紧邻,抱着探寻未知和不虚一行的心理,我决定去这个如此受推荐的地方。
谢谢我铜仁的朋友们,她们有推不脱的工作与俗务,便安排了车接送我,知道我是个摄影爱好者,借了个微单给我??蠢?,我这个摄影爱好者还真是伪得很,连自己的单反都没带上。
一个人的旅行,于我并不陌生。自大学时,每到假期,出游几乎都是独自一人,甚至晚饭后的散步也是如此。至今仍记得一个女同乡挽着同伴时,对形单影只的我投来的惊讶目光,同时发出的,还有她夸张而显摆的问候。对于同伴,我一方面有着宁缺勿滥的挑剔,另一方面,也是性格使然,一人的行程,有着轻松的放任与自由,是不用顾及他人的。
噢,我还忘了告诉你,出发前,我的朋友在铜仁请我看了场电影,陈道明与巩俐联手出演老谋子的《归来》,陈道明这个老戏骨,把巩俐的风头都给抢尽了。
下午到的凤凰。从铜仁出发,40分钟的车程,我的双脚就踏上了湖南的地界。雨雾下的山林,尽显湖湘之地的湿柔,好似湘妹子的柔媚,一路的景致与贵州是有些差别的。我从黔西北来,那里石漠化严重,白花花的石头裸露着,我的双眼经常被亮瞎,这些,自然是不能与湘西的葱郁相比的。
我在凤凰的西门下了车。我不知凤凰有不同方向的城门,只是在被当地的老妪缠住,要带我从小路进城,以为我省下不菲的门票钱,同时给她带来数额不等的收入时,从她的言语中,我知道了这是西门,一只硕大的人造凤凰矗立在的广场上,后来才知道,这是小城主要景点之一,凤凰广场。你不知道,对于我这个路盲来说,这是一个多好的地标呀,它的重要性,在我之后的行程中,逐渐显现了出来,而当时的我,却是没有意识到的。
在这之前,我没有做过有关这座小城的任何功课,你知道,这真是不符合我的性格与行事风格。多年来,每当要去一个地方,我都会设计攻略,以给我探寻的线索,有时也会寻到些意外之获。有些风景,往往就在你一转身的地方,如果你转幅不够,或许,就与之交臂而过。我不知道,这次,这一场无准备的行程,能给我以意料之外的惊喜,或是意料之中的印证?
避开要求带路的老妪,我回头向那只大鸟望了一眼,我这样做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开车送我来的师傅说,明天在这里接我。这接头的地点,我是一定要记牢的,以你对我的了解,肯定知道,我是一个毫不掺假的路盲。
门前没有停车场,而这里的警察,对于外地牌照的车,自是给予特殊关注,少不得要来关照一下,就我下车这一会,就已被警察催促了。其实,无论哪里的执法者,都是有着本地情结的,对于外来的物种,总是要给予足够挫折,让其折服于当地的权威之下。当然,警察没有错,他们仅仅是在执行公务,只是,对外地与本地车辆的态度,肯定是有差别的,人毕竟不是机器,没有那么呆板的严谨,总是有些可调整的度的。
匆匆下了车,车子匆匆开走了。我沿着西门外的一条街逛去,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探究那些旅游名片的背面,那些当地人无所顾忌的本色生活。这是我的兴趣所在。我没有想到,我居然找到了当地人向游客兜售的进城捷径。
街上的人或匆匆或悠闲,踏着仿古的石板路,两旁是各种小店,多是经营饮食,以统一规范的面目示人,行走的多是游客。迎面走来一对情侣,我上前问了进城的方向,两人告诉我,前面可到虹桥,是小城的中心。天可怜见,我竟不知虹桥为何物,感谢这对情侣,为我指明了方向,也指出了免费进入小城的通道。
石板路上有着水渍,明晃晃的,好在不算太脏,也不深,脚轻轻的踏过去,记住,一定要将整个脚板与路平行,轻轻覆盖在上去,水面恰恰地与鞋底同高,差一厘就会漫上鞋帮。你看,这个度我把握得有多么地好,就象我与你的距离,恰恰地不远不近,不温不火,这得益于我平时走路时身姿的挺拔与轻盈,好多人都曾对我走路的姿势有过溢美,呵呵,你肯定要说我在显摆了。
沿着石板路,对面而来的游人越发的多了起来,有嘈杂的人声一波一波的涌来,这是凡尘中最为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我就要接近小城的中心了.
我看见,在一座桥上,建有风雨廊。无数的相机闪着光,将无数的留影不得已的变成合影。每一部相机里,挤进去的都是不少于一张的面孔,主角在里面找了半天,才能在一堆的脑袋里辨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个面孔,却不附合当初拍照时独领风骚的初衷。站在那个最适合观望的位置,挤在人群中,我看见了桥下的沱江,江边的塔,以及印在很多旅游图片上的两岸吊脚楼。
瞅着沱江的流向,我决定与它同向而行。我们的先人们逐水草而居,那么,顺水而行是否也有着某种隐喻?
随着人群的走向,下了桥,桥下一侧靠沱江一面,两个统一着装的人要求出示门票,我回身而转,绕过他们.重返回桥上,从另一侧下了桥,这样,我就到了沱江的另一面,与刚才要走的一面对望,我甚至隔江看到了那两个查门票的人,还有持有门票鱼贯而入的人群。我在心里偷笑,其实我可以大笑的。对面人如织,而江这面,人却是少了很多,我从容地与沱江并行着。
在纷纷的小雨中,我踏着木板铺就的江边栈道,沿着江边挂着灯笼的旅店檐下,临江而行。一面是江水,一面是旅店。旅店阳台上面,或安置两个藤制的圈椅及茶桌,或者换成秋千,而有的阳台,真真就在我的头顶悬挂着,你肯定知道,这就是吊脚楼,用几根木头斜斜地支撑着。江边有塔,我未来得及考证其出处,还有两三只鱼鹰,蹲在一只孤单单的小篷船上,一动也不动;有雾霭自江中缓缓升起,让身边及远处的景象有了些缥渺的意味;几只游船轻轻荡在水里,传来少些游人的声响。
相比对岸的喧哗,我更喜欢这样的相对冷清,身边空旷很多,内心也开阔很多。很多的东西会趁机跑到大脑中,也可以轻松地将它赶走。灵魂在空旷的身外与心内游荡, 有时它会站在对面,与肉身对视。我的呼吸轻松而有些微的急促,那些雨丝有时会大胆地随着气流飞进我的鼻腔,我裸露在外的毛孔也遭到了侵袭,我的头发已沾有细密的雨珠,我的身体浸润在了雨雾中。我抬头望了望沱江边的山,雨雾正将不高的山峦遮得半露半掩,我恍惚在半寐半醒中游走。
前面的路被暴涨的江水淹没了。我回头,沿着江边旅馆的巷子里面走,顺便考察当晚的住宿。巷子里,有了许多真实的人间烟火味了。不停滴下的屋檐水打在肮脏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两边的房屋挨得近近的,屋檐象幽怨的恋人,咫尺相望却不能牵手,一线天空胜却银河;摊贩摆放的商品、房主摆放的物件、喂养的鸡鸭,占据着不宽的过道;空气中,尚未被雨水冲散的各种气味,让江边缥渺的风光瞬间跌落凡尘。
顺着巷子,我往深处走去,我的身影隐在更深的尘世中。我想象着,我的背影就如很多电影里的镜头,慢慢地慢慢地,一个模糊的背影,溶入各式房屋掩映下渐深渐浓的夜色里。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是要进入臆想的环境中时,前方却豁然开朗,街面逐渐宽阔开来,我看见了指示牌,上面标着各处景点的方向,我看见有沈从文的故居,熊希龄的故居,凤凰广场,我惊惧,难道我已经入得城来了?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幸福,似乎在不经意中就被我撞到了,我问一位小姑娘,她正坐在自家门口,卖着青幽幽的不知名的粑粑,小姑娘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举着各色旗子的旅行团队出现在我眼前,从另一个方面印证我正处于收费的景区中,我象是突然被空投到了城中,又象是从另一个时空里穿梭而来,我忽然间惶惑了。我仓惶出逃。
我返回江边的旅馆,一家一家挨着问,地势较好,装修较满意的几家,价格却是高得很。据说这里晚上的夜色最好看,既然来了,住上一晚是必不可少的,索性找了家地势最好条件也不错的旅馆住下了。
天色暗下来,到时间了,出门去吧。下得楼来,旁边鳞次栉比的酒吧里传来震耳的音乐,门口站着的帅哥靓女纷纷给你打着招呼,争相邀往自己的酒吧。里面坐着或多或少的游客,我不喝酒,也不适应这样的喧闹,那些自我陶醉的嘶吼声震裂着我纤弱的小神经,眩乱的灯影如无数蚊虫在眼前扑腾,酒吧客的身影如鬼魅般晃动。整条街上,俱是纵情的强音响,将沱江的水流撕扯成碎片,我匆匆逃走。
还是回到房间吧,阳台上的藤制秋千不错,要是你也在,我俩各坐一个,相向俯首啜着放在茶几上的酸奶,轻轻扭头看江边的夜景,肯定惬意。
江面起了薄雾,雾霭缓慢漂移着,上升着,氤氲着江边仿古的路灯,还有吊脚楼上挂着的红灯笼,江中的塔隐隐绰绰,显出它神秘的气息,古老的暗喻似乎隐在深深的塔里.
江面并不宽,雾霭不影响视线, 我看见江对面的那些旅馆,旅馆阳台上不例外地放置有秋千与茶几,刻意着浪漫。有两个美女站在阳台上,大概是不忍辜负这般良辰,对着江对面旅馆,大声呼唤对面的帅哥看过来,天晓得,对面是一个什么东东,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却没人回应,看来,这艳遇,也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
这一大半个夜晚,就这样坐在阳台上看景,其实也没多少景可看,只是渲染一下心情罢了。有小虫子爬上茶几,必定是寻着我的酸奶来的,蚊子哼着小曲也来了,我温润的血液对它有着强烈的诱惑,而湿濡的越发走低的气温, 就象沱江里的碎影,正暗无声息地包围着我,看来,我得撤退安歇去了,让它们去看景吧。
一大早,就被歌声吵醒,推开阳台的门寻声望去,已有庞大的船队覆盖江面,载着黑压压的游人。船队围着塔前一悠悠荡着的小船,有扮作船姑的姑娘在小船上唱着地域特征不名的山歌。
我庆幸自己先于他们早一天来到这里,在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而此时,正是周末福利派送的第一天,大家争先恐后地狂欢在中国特色的假期中。
退了房,逆着排成蚯蚓一样弯曲绵长等待上船的游人,争抢位置忙于拍照的游人,眼神焦虑听着导游喇叭提示的游人,我庆幸,我不用加入到这样的喧嚣中,我悄悄地走过这些地方,到了西门,等待接我离开的司机师傅。
很多的地方,初见即是诀别。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去过了那里,我在那座小城里自由地出入过。
朋友借的相机里,没有满意的图片。不带沉重的单反,我居然有些小小的庆幸。
老谋子与巩俐强势归来,而我,将迎着小雨,数着车轮的周转,背东往西,独自归去。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