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坪
来源:作者:向卫华时间:2015-01-06热度:0次
竹 坪
向卫华
“闻佛柔软音,深远甚微妙”。我对乡村情有独钟。元旦那天,县文联副主席姚复科邀请我到他老家杀年猪,我欣然从命,这样,我就有了一次与竹坪的亲密接触的机会。
竹坪属于古丈县双溪乡,原来单独是个村,2005年区划调整时与茅坡合为一个村?!按笥愠孕∮?,小鱼吃虾米”,因竹坪人口没有茅坡多,就有了被以大吃小的味道,村名也就叫茅坡村,从此,竹坪村就从古丈行政区划中消失了。当然,合久必分,久分必合,说不定哪天竹坪又会从茅坡村中分割出来。其实,竹坪距古丈县城并不远,就在狮子口山的那头。周末,天气好的时候,我常到狮子口一带游玩,竹坪就在山脚下,但要走到寨子里,得要几个小时,这就是我们古丈人常说的“山尖对山尖,开门可见面,要想握个手,要走老半天”,看起来近,走起来远。
那天,我和县移民局的向东方、县文广新局的李琳筠3人先乘车从县城出发。沿着简易的乡村公路,一路翻山越岭,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中午十二点半,车子在一条小溪的桥边停了下来。向东方说,竹坪到了。姚复科的父亲是向东方妻子的娘舅,因此,向东方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
我们将带的礼行提到姚复科大哥家后,便在寨子里游玩。
一条小溪把寨子一分为二,一座水泥桥又把寨子合为一体。二十多木房子、砖房子散落在小溪两岸。溪水自深山而来,来得清亮,来得纯粹,来得透彻,当然,也来得自然。溪水静静流淌,在阳光下,像一条银色的彩带舞动着寨子的灵魂,
我们先是沿溪而下。冬日的阳光弥散在山野里,伸手一抓,从指尖上滑过的全是她的奶汁。 有人说,古丈是一山一景、一寨一景、一溪一景,其实这种说法不全面,而应是一山多景、一寨多景、一溪多景。就在我们沿溪而下时,沿路就有很多风景。溪水九弯八曲,有时过跳岩、有时经小桥。溪两边是一丘连一丘的稻田,有的稻田里栽着萝卜、油菜,绿油油的,在这萧条季节让人眼睛一亮;稻田的后坎,则是满坡的松林和茶园,如一匹绿色的锦缎从山顶铺到溪边。哦,原来绿是冬天的精神!稻田边有几个草垛,如金黄的蘑菇懒洋洋地晒太阳,不要小看那草垛,其实是未婚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可惜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里也就少了许多浪漫情调。溪边长着一排排河柳,如一个个脱光衣服的模特老人,精瘦而结实。我们到稻田里扯了几棵萝卜,在溪里洗干净后,便吃了起来,那味道比城里菜市场卖的萝卜好的多。
我们在一个转弯处停下来。我说,竹坪在竹溪的山背后。李琳筠说我搞错了方向。我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坳说,山坳那边是树栖柯,山坳这边是大龙村。向东方说,大致方向没搞错,从这里打个隧道通到县城,不要几分就可以到竹坪。隧道缩短了距离,但没有了风景。当年,车子如醉汉一样爬牛角山时,沿路都是风景,那山、那树、那风……让人心醉;可是如今呢,车子穿过隧道时,映入眼帘的两边尽是白白的水泥墙,实在是让人心闷,恨不得早点出洞。
在竹坪,我更多的是静走。我们打转后,又沿溪而上。经过一丘稻田时,一群鸡在田里啄食。见我们走近,也不理睬我们,仍在那里自得其乐,我举起相机拍照,一只鸡公朝我点头,然后伸长脖子长鸣了一声;其它鸡便手舞足蹈,与其说是欢迎我们,倒不如说是嘲笑我们,嘲笑人类的愚昧无知。因为说不定哪一天,人类就会被万物中的某一种类吞没。见此情景,我想起作家韩少功在散文集《山南水北》中的一些朴实的充满乡土韵味文字。我想,人和万物都应该和谐相处,因为人类不是大自然的主宰者,而是大自然的看护者,?;せ肪常褪潜;と死嘧约骸?br>我们在寨子里转。寨子里,房子与房子之间间隔很小,这样的安排也许谈不上精巧的设计,但却反应了这里的人们互助互爱,天下一家的纯朴观念。李琳筠是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爱好者,对“非遗”有一定的研究。他看见一栋老屋上的窗花有特色,便走了过去,拿起相机拍照。我也跟在后面,见那窗花并无什么特色,就问李琳筠,李琳筠给我说了一些知识。人都有怀旧感,但怀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不是由怀旧的人付出,而是由被怀旧的人付出,就拿“非遗”来说,城里人喜欢旧木房子,那是因为他住惯了砖房子,而农村人则喜欢砖房子。也难怪“非遗”不被重视,也行原因就在这里。
寨子还比较干净,这是城乡环境同建同治的效果。但屋边还是有零星的猪屎牛粪,假如没有猪屎牛粪,那还是农村吗?没有猪屎牛粪的农村,充其量只是度假村,是城市的克隆品。竹坪是个袖珍村寨,却丝毫也不影响竹坪人的胸襟。寨子里有几家杀年猪,就在我们转的过程中,喊我们进屋,这说明农村人的那种纯厚朴实本性没有丢,不像城里人那样欺生和奸诈。试想,农村人进城,有几个城里人喊他们进屋吃饭?农村人到城里人门口卖个菜,城里人还要收“摊位费”呢。
继续沿溪而上。山野格外宁静,除了溪流声、鸟鸣声,柔风轻抚落叶的声音,无任何喧嚣声,让人的灵魂得到栖居。这是何等美妙的感觉!人到中年,更愿意亲近大自然,更崇尚简单健康的生活,更喜欢喝白开水,品尝那种自然平淡的味道,最终才发现这种味道才是最真最浓的……这样想的时候,我们到了桥边,溪边有几棵古树,酱褐色的树干,原始而质朴。树枝被砍掉了许多,就像盆景,这样看来残缺也是一种美,因为盆景就是残缺的,一棵树蔸蔸而已。几片经霜染过的或黄或红的枯叶挂在尚存的树枝上,好像随时要离开似的;风一吹,一片枯叶随风而去…看着那远去的枯叶,我想,这就如同人的一生,曾经它也是绿的生机勃勃,有阳光的沐浴,一样会散发出最出色的光彩。
桥下,一边一个码头。春夏的时候,桥下一定是绿荫荫的,“波光柳色碧溟蒙,曲渚斜桥画舸通”。村姑蹲在码头上浣衣,那是一道怎样的风景?我曾到过很多村寨,都没有看到过村姑,竹坪也不例外。我们在寨子里转的时候,遇到的都是4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或者七、八岁以下的小孩子。我问长满青苔的码头,我问远去的溪水,我问弯弯的小路,村姑,你们去了哪里?
溪的源头是泽信水库,据说风景很美,本想去看的,因时间来不及,只好放弃,就算是一种遗憾吧。
我们在寨子里游玩。寨子并不坪,可是为什么要加个坪字呢?原来,古丈境内山峦叠嶂,出门就爬坡,因而古丈人向往“坪”,带“坪”的村寨很多,我曾在一篇文章详细说过此事,这里就不啰嗦了。而带“坡”的村寨则很少,全县140个村、780多个自然寨中,只有张家坡、亮坡、梅子坡、茅坡、杉树坡、四方坡、榔木坡、蓑衣坡、长坡、大溪坡、茶叶坡、老鸦坡、半坡(同一寨名有4个)等屈指可数的这么几个带“坡”字的寨名;但是带“坡”的地名则很多,比较有名的有五里坡、牛路坡、齐天坡、先见坡……日他娘!仅听这名字,就可知道坡有多长、路有多险!由此看来,古丈人对“坡”有一肚子日不起的怨言。没办法,古丈就这个地势,正如女人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扛起走”,生活在古丈的人,命中注定,生下来就是爬坡的命!
寨子里没有竹林,山坡上也没有竹林,可是为什么叫竹坪呢?我问了几个老人,他们也说不出原因??蠢?,无论是人名,还是地名,有时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区别于同类物的符号,我这里说的是“有时”。比如我叫向卫华,如果按名字来说,我就应该当兵,“卫华、卫华,保卫中华”嘛;可是我没有当过兵,就连武装部长都没有当过;我在乡镇当了十二年党委副职,党委里的副职就是武装委员每当过,其它委员都当过。如此看来,“向卫华”只是一个区别于向东方、李琳筠、姚复科等人的符号,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竹坪的历史并不长,大约200余年,这可以从寨子的房屋和房子的阶沿看得出来。从地势来看,这里是躲土匪的好地方,两边山势大,也很陡、很险,一条弯来扭去的溪沟,寨子又小,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土匪也就懒得来;再说,当年这里古木参天,即使土匪来了,因为寨子躲在树林里,看不见炊烟,闻不到饭香,以为是一片原始森林。
农村人讲究越吃越有,因此杀年猪如同过节一般,喜欢热热闹闹,喜欢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来同享劳动果实。大约下午两点半钟的时候,姚复科带着县委宣传部、县作协和他妻子单位的同事,以及一些玩得好的朋友来了。我们便停止了游玩,来到姚复科大哥家里,开始吃“杀猪饭”。
不需此行!我对竹坪的情感也就在这饭香、肉香、酒香的熏陶中,嵌入了心里,仿佛一幅永不褪色的年画,又好像一曲经久不衰的老歌……
地址:湖南省古丈县纪委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