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神水
来源:作者:张朝霞时间:2014-12-10热度:0次
一
从上午8时开始写《紫荆山庄》第二章,到现在整整9个小时,我写的很辛苦,也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常常停下笔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如此下去,一个月会有什么结果。看来,要写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故事或体裁是很难的。
实在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安慰自己,也许是刚刚开始的原因,也许是情绪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也许是还没有完全投入进去。
想想,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困扰自己,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心写作?想来想去是因为没有你的消息。今天上午,我再一次给你打电话还是欠费,手机还是关机。下午3时,我又一次给你打电话仍然是欠费,而手机却通了,但我没有等你接,就关机了。我觉得这就够了,这就说明你还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于是我就可以写作了??尚吹?时30分,我又写不下去了。我太累了,很想和人说说话,但是我不想和别人说话,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正像我担忧的那样,你不在小城了。但是能听到你的声音,我一下子就觉得这个初春的黄昏是那样的美丽,而放下电话后,我的心又在隐隐作痛。是啊是啊,有时候我们在书里或电影、电视里看到一些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无法知道对方的状况时,便想打一个电话或问一个人,不就可以知道对方的状况了吗?而为什么不去问不去打电话,而要在等待中煎熬,在煎熬中痛苦,在痛苦中绝望,在绝望中发疯?
原来到了自己这里也是如此。上午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的手机打通,确认一下你在那里,老以为只要你的手机开着,你就安全,没有想到你却真的有状况了。
平日,我就很担心你的身体,很害怕你生病。
听说你正在外地检查病,我一下就觉得难过万分。我不知道是谁陪着还是你陪着谁?继儿又想,究竟是你病了,还是别人病了,我都没有弄清楚,就在这里难过了,但是我再给你打手机想问清楚时,已无法接通了。
如此这般一番,我真的不能继续写作了,我把头靠在椅子上,心里一直在说,假如是你去检查病,但愿什么病也没有检查出来。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能活着,我就能把这本书写出来。
二
你回来了吗?你怎么样?我好害怕。
两天过去了,你的手机仍然无法接通,你的电话仍然欠费。我想你一定没有回来,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是陪着别人去检查病的。
可是随着窗外沙尘暴的降临,我的心又陡然揪紧。你现在在那里?你是不是真的检查出了什么不好的病已经在外地住院了。这样一想,我吓坏了,我不敢往下想了。
突然又想,我应该给你的家里打个电话,可是也没有人接,这样我越发深信你一定是出事了。
我们相距的这么近,小城又这么小,人又这么少,随便问一个人都可以,可我就是不知道去问谁而这样长时间不知道你的消息。
天公仿佛要把整个黄河高坡掀起来又抛向地球,你不感到呼吸困难,生命压抑吗?
坐在写字台前,望着黄尘滚滚的窗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哪里?你冷吗?你的衣服上有沙尘吗?你那么喜欢干净。
你办公室的电话欠费,你家里的电话没人接,你的手机无法接通。你怎么啦?不!不!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你知道我是负有使命的,听不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我就无法完成这个使命。知道吗?想你的分分秒秒,和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我生命的奇迹、人生的财富,所以你一定要健康。
沙尘暴过去了,蓝天、白云、红日,让我觉得好过了一点,只是我无法知道你的消息,让我根本无法进行写作,我都不敢打你的那几个电话了。这几天,你的那几个电话传递给我的全是让我绝望至极的信息,你所有的电话都在告诉我,你不在这个世界了,你有状况发生了。
28号至今已经5天时间了,这5天中,我无数次地打你的那几个电话,都没有和你联系上。难道这5天中,你真的做了一件改变你和我人生命运的大事了?
你千万不要有什么改变,我要原来的你,我要健康的你。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我知道我今夜是无法知道你的消息了。明天,我一定要找到你。
三
今天起来,我决定不再打电话,我要亲自去找你。其实,我们离的并不远,可为什么这几天,我不亲自过来看看,而要一直打电话?当我在你单位的大门口碰到你的办公室主任问起你时,他竟然说你在,只是刚刚出去。
天呢?我一阵旋晕,好半天也看不清那个特别熟悉的办公室主任。他问我怎么啦?我说我没事,只是想和他握握手。他说握吧。我握了一下他的手,我感到了一个生命的温度。这个温度告诉我,这个人是活的,也就是说这个人说的话是人的声音,也就是说我还活着,也就是说你还活着,而且没事,就在小城。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家的,我觉得我不行了,我要好好地睡一觉,然后再想想这几天究竟发生什么?
睡了整整一天后,我醒了,觉得心神安宁多了,于是我决定接上睡觉前的思路,确认一下办公室主任的话。于是我打你的手机,手机通了,马上就传过来你亲切的声音。
那一刹那,我听到了我生命的断裂声和组合声,我知道断裂的是我的旧生命,组合的是我的新生命。
四
后来我才知道,你真的病了,那几天你真的是外出检查病去了,只是怕我担心而没有告诉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在电话的这头哭了。你说你现在真的没事了,让我不要哭,让我好好的写书。你说你一定会来看我。
但是你再也没有来,从你给我打了电话的第二天,我就一直等你来看我,但你一直也没有来,好几天后你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你突然接到一个会议通知,由于时间太紧没有来得及和我告别。你现在已经走到了半路上,你说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你会给我打电话的,你说你要到一个海滨城市去开会。你说让我好好地等你,你会给拿回来我喜欢的贝壳。你说这次会议会开很久的,你就这样走了。我知道你去开会了,依然想你,但也无奈。我一边想着你,一边等着你,一边写着书。突然有一天,我的心又觉得不安起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啦,一切的感觉都找不到了。很快我就明白了,我太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于是我忘记了你的吩咐,马上就给你打手机,可是手机关机了。天呢?我为什么老犯这样的错误呢?我完全应该每天给你打一次手机,这样也就知道你什么时间开始关机的,我顿足捶胸不能原谅自己。十几天的时间,我竟然完全放心的认为你去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开会,而听你的话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一连几天,给你打几十次手机都是关机状态之后,我又发疯了。这一次,我不想再那样大费周折了,我直接来到你家看个究竟,可你家的大门紧锁着,一问领居才知道,你早在十几天前就到外地去看病了,但邻居不知道是什么病,只是说你走的很匆忙。
这一天,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回家,而来到我家对面的小山上的那棵树下傻坐着,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想不起。
我想弄明白我是怎么啦?我还活着吗?我是在幻觉中,还是在现实中?我是谁?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想你?你有病了,你到外地去看病了,还有你的生日,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事。后来我在家里找关于你的东西,在文字中找关于你的记录,在生活中找关于你的记忆,均一无所获。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天傍晚,已经爬不到小山上的我靠在我家院子的墙角,望着西天边的晚霞发呆,突然觉得耳边有一种的响声困扰的不能活。这是什么声音呢?我在想,我坐起来左右看了看,傍晚的庭院十分安静,天上没有一朵云彩,空中没有一只飞鸟,小路上也没有一只小狗,只有西天的晚霞在一寸一寸地消失着,但我靠下去就能听到响声。找了许久,我才发现原来是我头下枕着的右手腕上的手表在响,怪不得我坐起来就听不到了。我生气地把手表拿下来准备扔掉。就在这时,我想起来了,这是你送给我的手表,因为这个金色的女表是你专门给我订做的,上有刻有我的名字。这么一想,我就想起了你是谁?随即也想起我是谁。想起了我们过去的一些美丽时光和浪漫事情。想着想着我的心就痛起来了,我知道我终于清醒了。因为我只有在清醒的时候,心才会痛。只要是我的心痛了,那就是我想你了。哦,我好久没有心痛了,也就是说我好久没有想你了。想到这里,我爬起来,借着西天晚霞的余晖,我在窗户的玻璃中看到了脸色灰暗、头发蓬乱、衣服破烂的我。再往下看,我竟然光着脚,穿着一双破拖鞋。我回到书房看见桌子上的尘土厚厚的一层,最后一篇日记的日子竟然在十天之前,上面写着听到你有病已到外地去治疗的文字。
天呢?我竟然糊涂了十天,才清醒过来。你现在怎么样?你回来了吗?我在记忆中的仓库里快速地找到了你的那几个和我的性命攸关的号码,但是所有关于你的号码不是没人接听,就是无法接通,或者是欠费,或者是关机。
难道你已经……,不!不!我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五
这天夜里,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我梦见我变成了乞丐,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建筑门前要饭,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枪的门卫不让我进去。我说这里面住着你,我要进去找你。他们说臭要饭的滚一边去,我们大人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乞丐。我说我原本不是乞丐,就是因为找你找的才变成了乞丐的。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也不让我进去。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了天籁般的音乐,我看见身穿官服的你从云端飘了下来,落在那金碧辉煌的门楼上,我大声地叫着你的名字,那两个门卫用枪托打着让我离开。突然你看见了我,并对那两个门卫说让我进去。我扔掉讨饭碗准备进去时,你却从门楼上跌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两眼紧闭。我哭喊着要进去看你,可门卫说是我把你害得从门楼上摔下来的。他们又拿抢托打我,打得我浑身是血,血肉模糊,但我是爬着要到你的身边去。这时,来了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把你拉走了。我突然跃起身来,奔跑着去追那个救护车,路上一道道的路障,把我绊倒,我爬起来再追。追啊追啊,追到了一栋白色的大楼前,那个白色的救护车进去了。我想这个白色的大楼一定是有着白衣天使的人间天堂。我想你一定会没事的。尽管这边的门卫也不让我进去,但我决定在这白色的大楼外等着你康复后再离开,那怕等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是等到天荒地老,我也要等。
梦醒了,我不禁心痛不已,泪流满面,突然想起了不知在那里看的这样一段话“爱是这样一件东西:原比苦难更深沉,比痛苦更深刻,比命运更执着,比死亡更倔强”。我觉得应该加上比自由更美丽,比人生更痴迷,比生命更灿烂。
六
梦给我传递的信息,让我更执着地认为你一定是出事了,我一定要去看你。我找了小城我们共同的几个朋友,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的情况,因为你常常到外地去,几乎一年就有半年时间在外地,从来不和他们告别。有一个人听我说你到外地去看病,心领神会地打了一番电话,帮助我弄明白了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医院看病,他最后说,你不会有事的。他还说经常生病的人,身体不好的人往往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他说让我放心。他再说什么,我都没有听见。只要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什么医院看病就行了。
我在地图上找到了你看病的那个城市,看样子,那真的是一个海滨城市,看起来你并没有骗我,只是把看病说成了开会。你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让我好好地写书,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书写起来。岂不知你这样做并没有帮助我,而是把我扔进了一个痛苦的深渊,我不能没有你的消息,我不能没有你的声音,我不能没有你。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住在医院,病情不明,你说我能安心写作吗?
这些日子,由于你不断地不告而别,已经把我搞的精神错乱,弄不明白究竟是我出问题了,还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为什么我一下就找不到你了,而千辛万苦之后,又一下听到了你的声音。现在我也不明白,你是真的住院了,还是我因为担心和思念你而做的梦?昨天晚上,我做了那样一个梦,更让我弄不清楚我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我真的去过你家吗?你家真的没人吗?真的有人告诉我你住院了吗?我真的遇见过我们的一个朋友的,他说的这个城市真的是你看病的那个城市吗?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一定要想明白目前的状况,可是我的头脑真的清醒吗?谁能告诉我;我现在的精神正常吗?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我找不到了你,只知道我听不到了你的声音,只知道看不到了你的模样。我要去看你,我要到个海滨城市去找你。
我是在一个刮着微风的早晨离开小城的。车上有许多我们熟悉的小城人,他们问我去那里?我犹豫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其中一个人说看上去我的整个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太好。我说我没事。他说我不像出门的样子,衣服穿的一点也不整齐,竟然连袜子也不穿。听他这么一说,我低头一看,真是的,我竟然穿着已经好久没有洗的一身旧黑衣服和黑色的凉鞋,真的没穿袜子。我说没事的,不穿袜子凉快。他说我看上去也不像去开会或者走亲戚,怎么什么也不拿。我说是吗?我左右一看,真的我连个包也没有拿。一掏口袋,里面只有一个记者证、信用卡和一张地图。我竟然忘了拿手机。哦,没事的,只要有这些就行了。我安慰着自己。因为你,为了你,我已经毁掉了自己,也毁掉了人生,即将毁掉理想和生命。那个人再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再想什么,就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又梦见我依然蹲在那个白色大楼的外面等着你出来。过往的行人已经习惯了我这个乞丐,时不时还扔给我一些食物和零钱。我觉得这样的乞讨生活很有诗意,在这里等你的日子很舒服。
我被那个人叫醒后,已是中午时分,他说他就到市里办事,问我呢?我说我得好好想想再说,他说让我多保重,我说谢谢他。
来到火车站,我拿出了地图说我要去那个海滨城市,他们说要倒好几趟车的,最后的那趟车到了晚上。于是我又在汽车里继续做梦,竟然还是在那个白色大楼外等你的梦,那个梦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我深信我一定会找到了那个海滨城市,一定会找到那个白色大楼,一定会等你出来。
七
在通往你住院的那个海滨城市的火车上,我听见邻座的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在讲关于灵山上的神水如何能救人治病的事。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故事还是真的。我问他们说,你们是在讲故事,还是真的。那个中年人说是真的,他们正是要到那灵山上去找神水,他是给久病不痪的妻子,那年轻人是给他的母亲。他们说平时请不下这么长的假,只好借“五•一”长假出来了。
“五•一”长假?你们说现在已经是“五•一”长假了。中年人说,是啊,你是怎么搞的,都不知道是“五•一”长假,怎么出来旅游?我说我不是出来旅游的,我是到这个城市来看病人的。我自言自语地说着,“五•一“长假,这么说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我也一个多月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也就是说你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
那个中年人对那个年轻人说,这个人的精神一定是有毛病的,你看她的样子和话语都怪怪的。
年轻人说,是啊,仿佛失忆了一般。
我说我没有失忆,只是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才有这样的状况。
是啊,越是精神有毛病的人,越说她自己是清醒的。年轻人说。
中年人说,不要这样说,她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亲人生病住院了,才这样着急而精神恍惚的。你看她看上去不是那么痛苦,却泪流不止。
我说我流泪了吗?我用手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凉凉的。我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流泪。
那两个人不解地笑了笑又摇摇头,不再理我,而继续说那个灵山上的神水是如何如何的灵验,说他们那里有多少久病不愈的各种患者喝了灵山上的神水都好了。
什么病都行吗?我问。
他们说是的。
不用见病人也行吗?我又问。
他们说是的。
不知道是什么病也行吗?我接着问。
他们说那就不知道了。
我失望了,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病。
他们说你知道病人的生辰八字吗?
我说我知道。因为我听你说你是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正在哭的你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就不哭了。只是我不明白,漆黑的夜,你怎么能看见满天飞舞的雪花。你说傻瓜,是外婆告诉你的,其实你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们说,也许知道病人的生辰八字,就能求到神水的。
中年人说,主要的是你要有诚心,心诚则灵。
年轻人说,重要的是你要有爱心,只要你爱病人,你求的神水就灵。
说到爱,我又陷入了困惑之中,我这是因为爱吗?我不知道。爱是个非常神圣的东西,我不敢轻意去想,也不敢轻易去碰,生怕想的久了会失去,生怕碰的过了会破碎。于是我只有在梦中才敢真正的去想,才敢去真正的碰,现在我去梦中想的爱和碰的爱都是在那的白色的大楼外等你的情景。
八
我梦见白色大楼的墙角下的我困了,有一个好心的人给了我一块毛毯。她是一个非常慈祥的妈妈,她流着泪说我是为了等她的儿子的,才成为乞丐的。我也流着泪说,妈妈,感谢你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让我来看。妈妈说,谢谢你爱我的儿子。说着我就哭出了声。
中年人问我,是你的什么人生病了,让你这样难过。
我说我不知道。
中年人说,天呢,有这样的事吗?都不知道病人是你的什么人,那你哭什么?
我说我想哭。
年轻人说,姐姐,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上灵山吧,你先喝点神水治治你的病,我得你病得不轻。
我说我没事。真的,我只是觉得心在痛。
中年人说,什么也不要说了,你就和我们一起上灵山吧。
我说,好的,我要和你们一起上灵山给他求神水。我要他好好的活着。
中年人说,好的,他会没事的,他会好好的活着的。
年轻人说,真是情迷心智了。
我们三个人在第三天下了火车,租了一辆出租车,开始向那个叫灵山的山上奔去,直到天亮,我们才来到山脚下,望着云雾飘飘的灵山和伸向山顶的羊肠小道,我发愁了,但为了你,灵山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上去,找到那能治百病的神水。
我们开始爬山的时候,天突然阴了?;鹑鹊奈逶?,天上阴云片片,让人觉得很有神灵的意味,那两个人在前面快步走着,我在后面赶着,对于你的思念已经被即将拿到神水的喜悦心情所代替。你不会有事的,无论你是什么病,只要喝下这灵山的神水,就会没事的,就会和我一起回到我们居住的小城,就会过一段时间来看我一次。我们又会回到过去的那种痛苦并快乐着的日子,我的书一定会写起来,一定会在你生日的那天杀青。
我想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赤裸的手臂被点点细雨敲打着凉丝丝的,就像我们曾经在细雨中漫步的感觉一样,只是前边的那两个人不见了。偌大的一座山,长长的小路上,我能看见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也许我们是从夜里开始的,所以我们是通往灵山最早的人。因为他们说,我们必须从夜里起身,才有希望在日落之前讨到神水,否则的话,要等到第二天日出的时刻。
“五•”一黄金周,来灵山的游人一定不少,可是为什么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呢?
正在这时,年轻人找回来了,他生气地说:姐姐,你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上去很远了,还看不见你。
我说,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啊,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上灵山。这不天下起了雨,如果下大了,就上不去了,这里又没有宾馆饭店,怎么办?
我说,这灵山太高了,我怕我爬不上去。
他说,那你不给你的那个亲人去求神水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亲人?
他说,傻瓜,不是亲人,谁做这样的傻事?
傻事?年轻人的话,又把我的思绪搁在了迷茫的小路上。
是啊,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为什么不好好地留在家里写书。你真的病了吗?说不定你现在正在小城的某个会议室开会。说不定你正沿着我家门前的那条小路向我家走去。你到了我家找不到我怎么办?你会在我家的大门口等我吗?你拿雨伞了吗?现在正下着雨,你淋病了怎么办?
九
想到了你的病,我又清醒了,又回到了上灵山的小路上。
姐姐,我们快走吧!你发什么呆,雨下大了。年轻人说。
真的雨下大了,年轻人拉着我去赶那个中年人。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棵大树下。
中年人说:雨太大了,我们怕是上不去了。
我说,怎么办?
年轻人说,干脆往下返吧。
我说,不要,我今天一定要拿到神水。
年轻人说,你不要命了。
我说,是的,我不要命了,那怕是我就此灰飞烟灭、万劫不复,我都情甘心愿,只要能救活他。
年轻人说,有这么严重吗?值得灰飞烟灭。
我说,是的。为了他,我情愿输掉我的一生。
年轻人说,他是谁?
我说,就是那个病人。
年轻人说,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但我就是要他活着。
中年人说,你不要逼她了,如果她能回答得了,早就告诉我们了。
年轻人说,真是奇怪了,这样不要命地地来求药,都不知病人是你的什么人。
中年人说,世界上奇怪的事多了,回答不了的事也多了。为了她的执着,我们就陪她上山吧。
我们三个人手拉着手又继续爬山了,雨越下越大,小路也越来越陡,走到那么一截叫“绝命崖”的地方,小路几乎断了,那两个人谁也不敢再上了,但我有一个信念就是上到灵山找到神水给你治病。所以我双手双腿并用,硬是爬过绝命崖,来到了比较宽了一点的小路上,中年人和年轻人学着我的样子也爬了过来。
年轻人说:这神水真难找啊。
中年人说,是啊,没有想到这灵山这么难上。
我说,是的,如果这灵山就在闹市中,这神水就象巷子里的自来水,那还能治百病吗?
年轻人说,姐姐说的对,如果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至亲的人,决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什么神水的。
中年人说,是啊,但愿我们的诚心和爱心能感动这灵山上的神仙,但愿我们打到神水能救治我们的亲人。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被他们的话深深地感动着。我们三个人怀着救治亲人的迫切愿望在一截一截爬着上灵山的小路,雨越下越大,雨雾茫茫,我带上眼镜看不见,下了眼睛看不见,身上的衣服被雨打湿了,越走越重,我的凉鞋的一条扣带断了,鞋子也掉到了山崖下,但我仍然坚持往上爬。
啊,灵山,我马上就要上来了,正在这时,我的赤脚踩在了一干坡上,疼的一下就滑倒了,半个身子就滑向了崖边,我想我这样葬身山崖了,我拿不到神水去救你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年轻人从身后抓住了我的背襟,但只撕下了一大块布,我便摔下了山崖。
姐姐,年轻人惊呼一声,没有能抓住我。
我吓得把眼睛闭上,准备去死。我想如果我的死能挽回你的健康,那我死而无憾。
可是我没有死,我被一棵大树拦住了,而且离小路很近,年轻人和中年人用上衣连成绳子把我拉了上来。
这时候的我们离灵山已经很近了,他们两个人吓得再也没有上灵山的信心了。可是我的信念依旧,我说我们快要找到神水,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我们休息了一下,再什么也没有说,又继续上灵山。
我的脚被树枝割破了,在钻心的疼,但我不在乎。
年轻人说:姐姐,你的脚在流血。
我说,没事。
中年人说,如果不是因为爱,我们不会拼命的。
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字了,听他说这是因为爱,我不觉得心痛不已,泪水长流。
姐姐,你哭了。年轻人说。
我说没有,是天在下雨。
我知道你的心在哭。年轻人说。
我说,找到灵山的神水,我的心就不哭了。
年轻人说,姐姐,那个人,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我说,是的。
他说,我明白了。姐姐,来穿上我的鞋吧,我是个男人,看到一个女人,为了我们的亲人这样,我真是太感动了。
我说,真的不用,我一点也不觉得疼。
我们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爬起来,为了他的爱人他的母亲和我的你。
我们走过的小路上留下我殷红的鲜血,年轻人说这简直是一条被爱浸染的小路。
终于,我们在日落之前来到了灵山,雨下了整整一天,而我们上山后,太阳突然出来了,尽管不是那么明亮,但在告诉我们拿到神水,不再用等到明天日出之后再下山。
我们几乎是爬到神水井边的。我们在神水井边的小庙中长跪不起,我们一直跪到我们确定庙中的神仙已经显灵,我们要的神水一定能够救治家人的病,才让每人拿出两百元钱放在神坛里,然后拿出了几乎丢了性命也没有丢掉的矿泉水瓶子,我们按现定每人装了两瓶子神水。
看守神水的老人,让我们每人喝了一碗神水。
中年人说,但愿我们从此后永远健康快乐!
年轻人说,但愿姐姐不在再犯傻了,但愿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能告诉他是你的什么人。
我非常伤感地说,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年轻人说,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说。
中年人说,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好吗?我们三个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我们就结拜为兄妹吧!
最后由中年人安排,我们三个在灵山结拜为异性兄妹姐弟。
十
我们下山后,才知道山下的雨太大,很多上灵山的游人都没有敢上山去。
我们来到你所在的这个海滨城市后,看我们的海滨人都怪怪的,我想他们一定不明白,我们这是怎么啦?特别是我鞋子也没有了,上衣的背后少了一块,那两个哥哥和弟弟也和流浪人一样。
弟弟说:大哥大姐,求求你们,我们先住下来,洗个澡,吃点饭,好好睡一觉吧。
哥哥说,现在天已经黑了,你明天再去吧,再说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能去看他吗?
是啊,姐姐,你这样快吓得他的病更重的。
我说,我想让他尽快喝上神水,尽快好起来。
弟弟说:傻姐姐,不在乎这一夜的,我们好好睡一夜,明天我上街给你买衣服,然后陪你一起去看那个人。
不用你陪我去,我要一个人去。我说。
好!好!你一个人去。弟弟无奈地说。
我来到了海滨城市,你感觉到了,但是我今夜不能去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等我的神水去救你。我躺在床上在心里说着,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匆忙中把手机掉在家里,真是一件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第二天起来,弟弟上街给我买衣服去了。我没有吩咐他给我买什么衣服和鞋,只要不露肉能走路就行,没有想到他买的衣服竟然是我梦想中的衣服,一个中式的黑绸短袖裳,一条白色的丝织长西裤和一双黑色圆口布鞋以及一双粉红色的丝袜。
姐姐,你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弟弟说。
哥哥说,我们在这里等你,不论遇到什么状况,你都回来告诉一下我们。
我说,我不一定回来了,我要和他在一起,照顾他。
哥哥说,你要自己保重。
我说,嗯。
我和哥哥弟弟拥抱之后满泪告别。弟弟始终没有说话。
我拿着海滨城市的地图,整整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你住的这个医院,可是医院不让我进去,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是一所高级部队医院。我拿出了记者证,记者才让我进去,只是不让我把神水带进去。
我说,这是我从灵山上求下来的神水。
门卫说,没想到,记者也信迷信。
迷信?我在心里说,这不是能治百病的神水吗?
门卫说,是啊,是啊,赶快拿去让你的亲人喝吧!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病,也不知道到那个科室去找你,更不知道你的病房在那里,每问一个地方都让人家讥笑一顿,骂作神经病。就这样在这个偌大的住院大楼上下跑了几十趟,才弄清楚你已经出院了。
我靠记者证才听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没事的,只是在大腿上做了一个良性肿瘤。
天呢?我来到医院大门回望的时候,才发现这栋白色的建筑和我梦中梦见的一模一样,我在围墙外在一个阴影里,找到了我等你的地方。我靠着围墙蹲下来,觉得自己真的是那个梦中的乞丐。是的,为了找你,我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乞丐。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啦?我这是在那里?灵山、神水、医院、哥哥、弟弟,我觉得一层一层的黑云压在了我的眼睛上,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好累好累,只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叫我姐姐。
……
我在你住过的医院输了三天液,才弄明白了自己在哪里,哥哥说如果不是弟弟悄悄跟着我,还不知道我会发生什么事,感谢两个萍水相逢的哥哥和弟弟。
今天,当我轻飘飘地走出海滨城市这庄美丽的医院,看到刺眼的阳光,我才知道真正有病的是我,而不是你。但这瓶从灵山求来的神水,我还是舍不得喝。我要拿回去让你喝,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永远健康!
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情愿减寿来换取你的健康!
你的健康,是我永远的牵挂!
祝你健康,是我永远的夙愿!
(编辑:作家网)